四月二十八,吉神值日之时,诸事皆宜,不避凶忌,太子大婚。
李鹫于太极殿接受群臣朝贺后,出宫迎亲。
太子娶亲,章朝举国欢庆,太子骑赤红马,马脸装铜制面罩,插翟羽,胸前系彩带与铃铛,异常华丽矫健。
迎亲队伍停在?赵府门?前,百姓围观,方才?高?中状元的兰翎侍卫被特许,背着?身穿龙凤霞帔的太子妃,一路小心放到厌翟车上,太子妃喜服的蔽膝上绣着?吉祥的图案,小孩们都好奇地?从?大人身后探出头来,被上面闪耀的珠子,吸引了视线。
整个场面喜气洋洋,随即锣鼓喧天,卫士开?路,身着?华丽服饰的宫女?骑马在?侧,一路礼炮轰鸣,直至东华门?。
太子由?礼官引导,下马亲迎,二人携红绸于奉天殿拜见完章禧帝,进入洞房,礼官撒帐并念撒帐歌,嬷嬷为新人各剪一发合髻后,便是共饮合卺酒。
待到所有人离开?殿中,李鹫侧头看着?身旁火红的身影,眼神中是近乎溢出的得意满足,与那张原本温润到没有任何棱角的脸,格格不入,可没有任何人看到。
他从?床边坐起身,没有去拿掀盖头的喜秤,而是坐在?了床前的踏板上,倾身握住了赵鸾鸾掩在?红衣之下的素手,大抵是因为新婚,指甲是比他曾经看过更艳的朱红,衬得这双他极为喜爱的手,更白更细。
他的手一下一下地?从?她的指节划到艳丽的丹蔻,慢条斯理,足够耐心,从?今日开?始,他想独占这双手多久便多久,想独占这个人多久便多久,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是他费尽心思求来的,没一处不好。
“怎么不说话??”
许久没有听到李鹫开?口,赵鸾鸾有些不习惯,但问时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身份的变化也代表着?她真的将李鹫放在?了心里,在?意一个人,便会在?意他的情绪。
听着?她柔声问自?己的话?,李鹫顺着姿势将头枕在了她的双膝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费尽心机扮柔弱哄回来的美妇关心自?己。
“阿鸾,我以后都可以这般叫你了吗?”
赵鸾鸾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像是在?忐忑,盖头下的红唇扬起微小弧度,她抬起另一只手,摸索着?位置,轻轻在李鹫的头上拍了拍,“是,夫妇之间,你如何唤我,都是理所应当的。”
时隔十四年?,被突然摸头安抚的太子,眼神慢慢变化,他抬起头,顺着?盖头下的缝隙,看到了那还未落下的唇角,纵容之余是喜爱。
原本想暗自?多多独享新婚之夜这一段风光得意的李鹫,改变了主意。
他借着?床边的力道?,躬身站起,也将眼前红衣似火的人推倒在?了寓意夫妻恩爱的鸳鸯被上,盖头因为这番动作,向上掀起,露出了那张忧郁多情的脸,比大红的衾被都要灼人眼睛。
李鹫的眼尾发红,月前便在?书上悉心所学的东西此时此刻,像是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未及仔细回忆,便已经试验在?了赵鸾鸾的身上。
被丨亲丨地?有些懵的赵鸾鸾缓过神来,趁着?间隙,别开?了脸,提醒道?,“头发还没拆。”
“我亲丨地?好吗?”
提醒不得,反倒被调丨戏的赵鸾鸾,神思涣丨散有些串不起来,“嗯?”
李鹫又埋头亲丨了亲丨她干净的脖颈,看着?上面几?点浪丨荡的玫红,才?满足地?开?口,“我特意学的,想好好服侍我的阿鸾,不想让你不舒服。”
赵鸾鸾略微明白了些意思,狐眼看着?眼前这个明显还稚嫩的男人,只觉得二十一岁虽小,但是越小人便越可心。“你做的便没有不好的。”
被哄地?心满意足,李鹫也想起了还未拆的头发,只是这头发拆地?慢了些,因为他格外有些喜欢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在?他金枝玉叶的美妇身上晃着?的样?子,不舍得拆地?太快。
待宫人送水进来,整理床铺的女?使,看着?地?上散乱的珠钗发饰,神色未变,埋头收了起来。
*
太子大婚后不久,章朝边疆不稳,北蒙大汗王呼延胜身死,却未立新王,宗室相争,其中大汗王之幼弟呼延熟挟持囚禁王后,以王后亲耳所听,大汗王立其幼弟为王,想让北蒙重臣拥护他为新汗王。
而王后,大汗王正妻,正是章朝前往和?亲的永安公主,李荆玉。
荆山之玉,和?氏璧,乃无价之宝,永安公主诞生时,正值顺惠皇后与陛下重修于好之时,章禧帝对于这个刚刚出生的女?儿,也曾怀以父爱,只是并没有长久。
消息传到京城时,李鹫正陪赵鸾鸾在?院中做香牌,听到之后,甚至连手中的香泥都未擦净,便想要进宫。
陈琳不敢拦,还是赵鸾鸾沉声唤他,“李鹫,你站住。”
她知道?永安公主对于太子的意义非比寻常,同胞兄妹,又为自?己孤身和?亲,愧疚与亲情加起来,怕都能溺死他,可现在?不是冲动便能改变结果的时候。
回过头的李鹫,眼睛已经赤红,眼角眉梢尽是掩藏不住的狠意,但他还是站住了,同赵鸾鸾说了他的猜测,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失控,而赵鸾鸾是他最亲近的人,所有人都会幸灾乐祸,冷眼旁观,唯独她不会。
“呼延胜性子不算暴烈,但他幼弟呼延熟,少时曾因其父后宫尔虞我诈丢失于野外,险些葬身熊腹,后又剖熊吃肉饮血,才?不至于饿死深林,而呼延胜的母亲便是后宫中推手之一,是以胡延胜在?时,便想除去他,只是因北蒙政治混乱,党派割据,一直未能如愿,而今胡延胜身死其中未必没有他的手,如今北蒙继承之争,他以永安要挟,可无论?他胜他败,永安都活不了。”
“他胜,必会以北蒙旧俗为据,让永安殉葬。他败 ,必也要让胡延胜的正妻陪他一起去死。”
“所以,若想救永安,必须在?新汗王即位前动手。”
赵鸾鸾听罢,看向陈琳,“有没有打听到,朝中对这件事的看法?”
陈琳头更低了些,如实说道?,“陛下重文抑武,朝中武将势弱,官职最高?的大将军乃兖王大父,绝不可能请战出征,至于其他武将,恐并未有说服陛下的地?位,而且往常一旦突发急报,陛下会召肱骨大臣前往政事堂议事,而今迟迟未传出消息,想必是……”
并不觉得要如何应对,甚至是觉得,永安公主之死,怕是都不如北蒙新王是谁的消息更要紧。
第42章 边疆乱 鸾鸾太子80%丨长胤20%
事情远比赵鸾鸾想?的要麻烦, 近年来北蒙时常骚扰边境,而今正值内乱,皇帝都无战心?, 那么想?要救回永安公主, 难上加难。
“胡延胜可有子?嗣?”
陈琳摇摇头?,“胡延胜即位之时,便向陛下请求和亲,就是为了稳固边境, 给予北蒙喘息修养的机会, 而今即位不过四年, 便身死, 想?必早有人暗中下手, 是以无半点子?嗣。”
他是跟在李鹫身边最亲近的人, 这些?年太子?从没有一刻忘记过永安殿下,送去北蒙的探子?不知折了多少, 所以他才能直接说出这般推测。
除此?之外, 他又细细与赵鸾鸾一一说清,北蒙如今各派相争的大?致局势, 只是两地到底相隔极远,怕也只是做了解所用。
呼延胜虽没有子?嗣, 但是这些?年, 他受制于?各派党系,对于?先汗王为他生下的数个弟弟,并?没有全部清算完,呼延熟便是漏网之鱼之一,而这人之所以能被留到最后,也是因为他最难处置, 身边能人异士相护,想?杀杀不得,想?算计也算计不得,如此?,呼延熟还当真是这些?人中最有可能继承王位之人。
加之李荆玉就在他手中,倘若真让他占上正统之名,登上王位势在必得,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赵鸾鸾与李鹫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一些?严肃紧张之意。
“陈琳,急召府中幕僚。”趁此?段时间冷静下来的李鹫,沉重?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