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后,王家把丢失孩子全怪在她身上,失女之痛,为婆婆刁难,丈夫又相敬如宾,从不宽慰,女儿走丢,不过几日就忙于政务,好似从没有过这个女儿,加之王颐之乃京中有名才子,高门贵女喜爱者众多,原主耳边多是些难听的声音,又远离洋州的父亲母亲,性子逐渐自卑敏感,偏执难劝,与王颐之夫妻渐行渐远。

想起这一切,赵鸾鸾方才的好心情散了一干二净,纵使经历这些的不是她,可如今她成了原主,继承了这个“高岭之花,不食人间烟火,又一心一意为国为民”的丈夫,之后岂非是日日要与这种男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还去给他接风洗尘,接个头,现在只想咒这种男的早死,千万别在世上祸害女人了。

还选什么好看的衣裳,想当黑寡妇,“拿身黑色的来。”

鸳鸯不明所以,“可娘子您没有黑色的衣裳啊?”

“那就叫人午后去最好的成衣铺子,请个女裁缝过来,记得让人把店里能做的花色都带上。”

正要进来的珍珠听到这,步子都快了些,“娘子要做新衣裳?”见鸳鸯点头,一时高兴的嘴都合不上,“是该做些新的,娘子为了给公中省钱,橱子里的衣裳都多久没换了,对了,还有静儿姐,府里上次说要给姑娘们裁衣裳,唯独落下了姐儿,太不上心了。”

赵鸾鸾一听都这样了,原主还给王家省钱,心情只觉得诡异,“做,都做,多做些,王家不缺银子。”

两人对视一眼,总觉得娘子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鸳鸯也不明白,这起来都没说几句话,就这样了。

到最后,赵鸾鸾还是选了件原主常穿的深色,待穿戴好站在一人高的穿衣镜前,虽镜面恍人,却也是第一次瞧见了她如今是何模样。

一身茶褐色折枝桂花罗褙子内搭藕色抹胸,雅白色素纱百迭裙半遮半掩,衣冠楚楚,缎络绣花,小盘髻上只戴了支缠枝牡丹青玉插梳,端的是一副宅中贵妇模样,与前世职业套装不离身的她判若两人,是她,又像不是她。

立于两侧的珍珠和鸳鸯二人同样觉得,娘子是真的变了好多,往前也穿过这身衣裳,明明西子捧心的容貌,却硬要压住几分颜色,可如今,明明还是那个人,还是一样的穿着,却是冷眉冷眼,像一座孤芳自赏的冰山。

与原主故意扮老不同,赵鸾鸾是真心喜爱这些庄重肃穆的颜色,她不是二十出头的少女,早已过了追求年轻的时候,作为上市公司老总,她更想要的是权威,是底下人的臣服甚至是畏惧,她要的是一身气势,就算是来到章朝,这些依旧不会变。

最后瞥了一眼镜中身影,随口道,“出去用早膳吧。”

鸳鸯闻此,疑惑提醒,“可知春斋的请安?”

知春斋,是王颐之母亲,王夫人的住处。

晨昏定省是王家的规矩,老夫人年纪大了,除初一、十五、团圆日子外是不要求的,至于陪不陪膳是娘子决定的,可王夫人最是重规矩,若是不去,怕是等今日正院用饭,是要当众吃挂落的,说不定还会告到阿郎那。

这事赵鸾鸾是知道的,今晨起来,胡思乱想时,顺便理了理王家的情况,毕竟她还未曾想好之后如何,就现在来说,还是要在王家待一段时日。

“派人去一趟,就说是病了,郎中说要静养,最近几日都不能去了。”

珍珠瞪大眼,这不是明目张胆说谎词吗,王夫人又不傻。

“怎么这么呆,去吧。”赵鸾鸾无意解释,也没理由解释,随便瞎编一个,都算是看在这封建社会的面子,过过场罢了。

原主都是一个这般大孩子的母亲了,不去又能怎么样,王家这么要面子,又不能休了孩子的亲生母亲。

鸳鸯其实也觉得无所谓,从前她私下还稍劝过娘子,一味的顺着王家的规矩不一定是好事,当年还是王老太爷求着与赵家定亲,即便赵家如今不显,主君也是堂堂一州刺史,赵家在洋州也是豪强,如今姐儿又这般大了,何至于担心这等小事,也就珍珠都这般年纪了,还如此性子,想的浅显,还莽莽撞撞的。

备好车,三人带上赵策就直接出了府。

初来乍到,赵鸾鸾对于这个朝代有着很强的求知欲,不出意外,这里,是她日后要度过一生的地方。

章朝的早市十分热闹,全都在杨楼街这一条路上,各种早市点心,此外,还有卖烧饼、羊汤的摊贩,甚至浴堂门前还卖洗脸水,茶摊卖的则是各种汤药,各行各业的摊贩填街塞市,比起昨日去的中央街道多了很多人味。

赵鸾鸾让珍珠多买了几份胡饼夹羊肉,一行人坐在大街边一起吃的,听着吆喝,还能看见形形色色的人,就连性子沉稳的鸳鸯都觉得新奇又高兴。

又在街上转了转耽误了会,等到他们回去,王静则也早就散学回来了,本是来院里给赵鸾鸾问安的,却正碰上她们从外面回来,鼻子一闻就闻出来了。

“你们又出去了?”

“不带我?”最后这一句说的,委屈失望都快溢出来了。

因为昨夜在香风正店吃的滋味,王静则早上在族学吃饭都食不知味,就惦记着外面的一口,没想到他们趁着自己上学堂,不带她。

她看向珍珠,珍珠心虚的不看她,看向鸳鸯,鸳鸯一脸抱歉,等眼神暗戳戳地瞧她严厉的阿娘,对方却是笑的。

赵鸾鸾见她眼巴巴的,就想起家里养的那只爱吃萝卜的肥兔,为了吃,再可爱的动作都能做出来,实在惹人喜欢。

“日后不去正院用膳,都会出去吃,你爹爹今日午间回来,要去正院用午膳,晚间不用。”

“意思就是今晚就可以,对吗?”王静则忙不失地确认,在收到肯定后,蹦蹦跳跳的就走了,叫珍珠看了本想制止,可见赵鸾鸾好像不在意,又收回了手。

王静则还很懂人情世故,没走几步,回头朝赵鸾鸾笑着说了句,“阿娘,你今日人真好。”然后,就跑走了。

赵鸾鸾听了,觉得人实在可爱的紧,也古灵精怪的很,怕是心里真想的是,今日怎么乾坤倒转,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4章 冷夫妻 母女50%丨前夫哥50%

等人走的没影了,她想起今晨刚想起的事,问了鸳鸯一句。

“之前在万家伺候姐儿的人还在吗?”

此话一提,鸳鸯和珍珠都稍变了脸色,二人均点了点头,当时事情是珍珠安排的,也是她最清楚一些,斟酌着回答道,“当时人是被送回万家了,应该都还在万家。”

突然问这一句,也是赵鸾鸾晨起看珍珠负责王静则饮食起居之事才想起来的,按理说王静则是有贴身女使的,即便珍珠再关心,也不会直接插手姐儿的事,除非是原主要求的。

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原主对于丢失女儿之事心结极深,王静则被万家抚养的十年,也算是变相保护她性命无忧,但是在心思逐渐偏执的原主眼中却无异于万家抢走了她女儿十年,加之王静则不算柔顺的性子,更是让她把万家放在一个极其厌恶的位置上,甚至对于一开始王静则从万家带来的两个女使都难以容下。

当时为此事,母女二人闹的很是难收场,但是胳膊拗不过大腿,王静则是被万家主动送来的,变相等于万家讨好王家的工具,万家不可能为她撑腰,王静则又人生地不熟,所以她妥协了,但是条件是必须把人全须全尾地送回万家。

之后,原主也没有要为王静则选女使的意思,现在王静则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从藕香榭拨去的,院里主要是珍珠在管,也是为了时刻能将王静则的情况告知于她。

赵鸾鸾对此表示她并没有继续当窥探狂的打算,既没打算,也就不必留着这个疙瘩,几个伺候的丫头,是最好解决的事。

“珍珠,既是你去送的,那你便再去一趟,把人带回来,若是万家为难,可以让她们来一趟,我亲自说。”

“万家抚养静儿姐的恩,到底不能不认,日后若是万家求来,小心处理,拿不准的来问我,等这恩用完了,等静儿姐对万家没了感情,万家才算真正与我们没关系了。”

或许是赵鸾鸾的吩咐的神情过于冷漠,也或许是提起万家,就好像随意说起一个不值一提的小物件,让珍珠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很快应了声。

而看着赵鸾鸾进屋的背影,鸳鸯的心情也很复杂,但是她也比谁都清楚,娘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走错了,及时勒马没错,万家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家,静儿姐离他们远些才好。

两人结伴往外走,珍珠忍不住出声,“鸳鸯,你有没有觉得娘子这几日人看着又不太对了,就是…就是表面看着不那么极端了,与姐儿也关系好些了,但又,又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