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琇哆嗦着抬眼?,看向了至高无上的君王,江巡的面?容隐在十二道冕旒之后,面?色沉郁,看不真切。
沈琇伏跪于地,额头磕在冰冷的地板上,终于怕了。
而九重丹陛上,江巡心道:“说?的挺不错啊。”
66趴在他的膝头,任由宿主的手指放在它身上,像撸猫那样撸,它舒服地哼唧两声:“什么不错?”
江巡:“他对我的评价,昏聩无能,无勇无谋……嗯,说?得还?挺客气。”
66小小声:“宿主你不生气吗?”
江巡垂眸看它,好笑道:“他说?的是实话,我为?什么要生气?”
江巡一点都不生气。
前世写卷子的时候,他曾无数次评价“江巡”,每一次都比沈琇骂的更夸张,更狠,沈琇骂的这?些,江巡连眼都懒得抬。
大殿中,徐平已经罗列完了沈琇的所有罪名,他撩袍往地上一跪,行礼道:“如此奸佞小人,望陛下严惩。”
江巡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他往左去看沈确,沈确几?乎握不稳笏板,而后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但他只?是默默跪了,眸子看向江巡,眼?含哀切,似乎在说?“若陛下能宽宥一二,臣什么都愿意做。”
可他没求情。
如果是历史上的江巡,无论怎么求情,都只?是火上浇油罢了。
江巡目光扫过他的膝盖,眉头微跳,又落在了沈琇身上。
他漠然开口:“沈琇,言行无状,杖六十,入诏狱。”
“……”
同样是系统要求的台词。
这?回,沈琇彻底瘫软了下去。
沈确缓缓闭目,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宫里的庭杖不是闹着玩的,棍子足有碗口粗,十棍伤筋动骨,二十棍血肉翻飞,六十不死也残,这?样折腾一番,人便废了。
徐平面?露得意之色。
当?即有侍卫上前,要将沈琇拖拽下去。
这?是,沈琇已然双腿酸软,走不得路。
江巡挥手按下他们,复又补充:“白日见?血,有碍观瞻,刑罚延后,待晚上再说?。”
江巡没打算要沈琇的命,他后世风评不错,历史上说?他是个刚正不阿的纯臣,眼?里容不得沙子,是个青天海瑞式的人物,后来在薛晋手下广受爱戴,这?么个好官,江巡得留着。
朝会继续,百官照常奏对,没人再提被带下去的沈琇,沈确跪在朝中,久久未起?,江巡记挂着他的腿,好在他本来也不怎么上朝,草草结束朝会,便拂袖离开了。
江巡点了点系统,66已经标好了下一处剧情,殷殷切切呈现?在屏幕上,等着江巡查阅。
江巡微微头疼:“还?真是这?一段。”
沈琇这?事前世也有,他依稀记得。
前世江巡昏庸归昏庸,残暴还?真算不上,沈琇说?他坏话,他却也没想要了他的性命,60棍没往实处打,只?是一点皮外伤,他前世之所以唱这?一出,主要是想看沈确的反应。
他想看看最心疼的侄子在窗外一声声挨打,帝师却要在屋里讨好他最厌恶的学生,与他肌肤相贴,缠绵亲吻,沈确该是个什么反应。
江巡现?在翻看,只?觉得过去的他无聊又变态,便长叹一声:“66,非得这?么走吗?”
66警觉起?来:“宿主,85分哦!”
当?晚,沈确果然跪在了君王寝殿门口。
江巡见?怪不怪,掐着时间让王安将人带进来,安置在屋内,屋中还?有上次铺的长绒地毯,赤脚踩上去软绵绵的一片,久跪也不伤膝盖。
王安点上烛火,便躬身退下了,君王的面?容隐在烛火熹微中,看不真切。
沈确便屈膝:“陛下。”
他略扯了扯唇角,试图让自己好看一些,最终无力垂下,只?道:“陛下,沈琇……言行无状,可他年岁尚小,是我教导无方,您可否宽宥一二。”
江巡:“空口白牙,便要我宽恕?”
他不生气,声音挺轻巧,是轻轻揭过的意思?,沈确却听不出来,他微微咬牙,居然俯首道:“子不教,父之过,沈琇父亲早逝,是我抚养长大,我与他如师如父,若您不弃,我愿代为?受过……加倍替之。”
加倍,一百二十,再康健的人,也死了。
为?了沈琇,他愿意赴死。
江巡把玩茶盏的手一顿。
前世沈确也说?了这?话,江巡记得他当?时很生气,不知?是因为?那句“如师如父”“代为?受过”还?是“加倍替之”,他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又说?不出原因,最后便派人将沈琇拖到了门外,要打给沈确看。
虽然最后轻拿轻放,效果还?是做足了。
而这?回沈确这?么说?,他依旧有点难受。
江巡意味不明?的重复:“你要代为?受过?如何受过。”
已到深夜,江巡只?穿了件轻薄里衣服,沈确目光从?他身上一掠而过,又飞快的离开,他俯首端正道:“能让您开心一二的任何方式,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