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辞在杂物间里寻到了笔墨，匆匆写下一行字，叠好了递给阿曼。

“你将这纸条好好保存着，李侍卫已经去了两天，我估摸着明天早上她便能回来。等她回来之后，你就将这纸条给她，她看过之后便知道怎么做了。但你须得答应我，在李侍卫回来之前，你万万不可出了这房间。”

阿曼接过纸条，犹豫了片刻，问道：“可是我母亲找我怎么办呢？”

“一切等李侍卫回来再说。对了还有，”崔辞不放心，又补充道：“你得答应我，这纸条除了李侍卫，仍谁也不能拿走看了。”

“我母亲和静禅护法呢？”

“尤其是她们两个。”

“可是，”阿曼疑惑了，“可是为什么？”

崔辞急着出发，一时半刻来不及与她细说，再说细说她也未必明白。但若不留下话，这孩子未必肯照他说的办。他咬着嘴唇，正不知如何是好。慧伽开口了，他只说了一句，道：“这是佛祖的意思。你照做便是！”

阿曼一听是佛祖的意思，连忙如大人一般，像模像样的行了个合十礼，道：“阿弥陀佛，弟子谨记！”

叮嘱完了阿曼，二人出了竹林精舍。

崔辞道：“方才多亏了你，否则我倒真不知道如何说服那孩子。”

慧伽道：“无他，唯“善巧”二字而已。”

又是善巧，崔辞无语。

“大人，明悟他们已经先行了两天，若是我们按着原路去追，怕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我看咱们还是得想个“善巧”的法子才行。”

“如何善巧？”

“我之前听明悟说过，那血魔的别墅在无想山的尽头，若是从竹林精舍前往，须得翻过三座大山才行。山不转路转，境不转心转。我想它既然在尽头处，那么从另一侧入山，定然就在近处了。明悟与觉尘为表虔诚，以翻山越岭三日三夜为修行之路。我们却不必如此，若从山下绕行，想来最多一日就可以追上他们。”

崔辞听了半天，心中暗暗啐了一口，无非就是绕近路呗，这也能扯到“善巧”，可真够迂腐的。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从山下绕行，道路平坦，以你我的脚力，最迟也能在血魔别墅遇上他们。”

“只是，”慧伽迟疑了一下，“小僧就怕明悟在这三天行程之中便着了觉尘的道，死于他手。”

“那不会的。”崔辞语气笃定。

“哦？为何？”

“不瞒老兄，这案子我大致已经弄明白了。”

慧伽吃惊：“大人说的案子，是真如林之约，还是苦荞的死？”

“都是，或者说这两是同一个案子。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咱们还是须得尽快赶上血魔别墅，不是为明悟有危险，”崔辞语气沉了下来，“而是为觉尘有难。”

***

小乘教与大乘教；你与我；波旬魔王与大梵天王。

在很长一段时间，你的小乘教被认为是魔教，为世人所唾弃，加入小乘教的人被看作自甘堕入魔道的人。

我很高兴看见这样的结果，除了一开始受你蛊惑的信徒，你将不会再有新的弟子，你会在惨淡经营之后黯然收场，带着你那波旬魔王的恶臭骂名，这在当时来说，几乎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如预期般出现。不顾名声加入小乘教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中竟有一多半是从大乘教叛逃而去的。最初的一个，两个，甚至三个，四个，我并不在意，因为他们离开大乘教的原因我都清楚，或是发现了我曾虐杀他们的孩子，或是因冒犯了我而受到严惩。。。总而言之，他们是有理由离开大乘教的。我姑且把他们当作赠送给你的信徒好了。

但不久之后，我发现我错了。这些人的离开就如瘟疫一般，在大乘教传染开了。离开大乘教转投小乘教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最多的时候一天能多达十几人。我渐渐弄不清他们谁是谁，他们为什么要离开大乘教，又为什么要投奔小乘教。我想在私下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这让我寝食难安，我派人去别的教打听，观音教，妙吉祥，弥勒涯，佛身寺，我都派了人去。奇怪的是，别的教派并没有发生像大乘教这样的事情。想来一定是你使了个诈。爷爷教我的东西，一定也被你偷偷学了去。

我意识到我必须得行动起来，我得强化大乘教所剩不多的信徒的忠诚，这些对我无比狂热的人还是有不少的。我从她们之中选择了一个最狂热，最有手段的女人，我替她起了个名字叫做静禅。静禅很好，非常得力，她迅速巩固了大乘教信徒的忠诚堡垒，让我得以喘息。

但我知道，你的小乘教每日都在纳新，每日都在壮大。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世人明明都知道那个预言，为什么还总有人前仆后继的奔向你？就连父母在世时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也一个接一个投诚，他们一定告诉了你，我在你身边安插眼线的事，你却丝毫不在意，任由他们来去。你的态度着实令人想发狂，我真的后悔当时与他们达成的约定。我宁愿不要大乘教，也要与你同归于尽。既然你的存在，让我堕入地狱，那么不如我们一道下地狱。

楷体是文中最好的描写啦

嘿嘿??

胖子你这么好你千万别如他所愿不然别的不说大猫怎么办啊呜呜呜呜呜

胖子和大猫会一直在一起的！

你别吓我，活着的在一起吗？hhhhhhhhhhhhh

作者绝对不会伤害动物！

第三案：痴（26）魔事所惑心

我不得不自己安排眼线了，我让静禅替我找个几位无比狂热的信徒，然后将他们“送”到你的身边，其中一位成了你的内侍，他遵照我的要求，将你每日的作息，饮食，行动以及小乘教内外所有的事情记录下来，定期派人送来给我阅览。

从此，我不再修行，阅读你的生活成为了我的生活。每当那册子送来，我便坐卧不安，内心仿若被你拧紧、撕烂、捣碎。是了，对我而言，你就是波旬魔王。我不仅知道你每日做了什么，也知道小乘教每日发生了什么，你的修行愈发精进，弟子越来越多，也与别的教团建立了联系，你在无想山建了自己的精舍，你又建了梵音弘道，将竹林精舍建的比大乘教的栖霞精舍还要大，没人再记得你是波旬魔王了，他们都叫你圣尊，觉尘圣尊。

我既害怕看那些册子，又控制不住自己。我每时每刻都在等它的到来，每时每刻都在焦虑，我想知道你最近又做了什么，掌握你的生活成为我每天必修的内容。我的生活完全被你操控了。

你是否真的如册子记录的那般得意？我曾细心揣摩册子上的每句话，你修行、收徒、讲法、游历、扩建小乘教。。。在这背后一定是个烂摊子，就如我的大乘教一样，风光都是表面的，内里是一片狼藉。

你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

你一早知道我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你买通了他，你通过他故意来刺激我，想把我变成波旬魔王，我说的对不对？你说！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别用那种眼神瞧着我！你自诩是世人的救世主，却不是我的。

我不会着了你的道！我是大梵天王，我生来就是大梵天王。我会证明给你看，证明给所有人看！

***

夏日山林里，太阳升起的格外早。

明悟从帐篷里醒来，感到口干舌燥，全身虚乏无力。多久没吃东西了？他已经不记得了，他早不记得食物是什么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