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暧却跳起来说道：“那骗子说的话哪里能信？方才他确实表现的情真意切，言之凿凿。但我算是瞧出来啦！”她指着慧伽道：“干你们这行的，可太能道貌岸然的骗人了。”

“什么叫干我们这行的？”慧伽不满。

“那可不正是么？我初见你时，你便偷摸的用狮子吼念经，还哄的那妇人喂孩子药。今儿在小乘教，我可又见识了觉尘的手段！”

“那不一样！“善巧”与“行骗”是一码事么？觉尘用白虎吓唬大乘教的人，本身藏了恶念在其间，违背了佛祖慈悲为怀的本心，那就是行骗。”

“且不管是“善巧”还是“行骗”吧！我觉着觉尘不可信。他多半是见佛顶骨后起了贪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孙问川，夺了佛顶骨。事后，他又做了一个假的阿育王塔与佛顶骨扔在库房里，若有人来追查时，便拿出来搪塞。”

崔辞与慧伽听罢，倒也没有反驳，因为李暧说出的话，恰是他们心中所疑。但。。。若觉尘说的是真的呢？

慧伽道：“如今看来，我倒是希望事情如此简单。否则，便太过诡异了。”

崔辞道：“你也这么认为？”

“嗯，若觉尘没有撒谎。那么就是说，有一个叫巡爷的人，带着一个假的佛顶骨投奔小乘教，然后中途莫名其妙的走了，还将这假货扔在这里。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而这个巡爷到底是不是孙问川呢？”

“孙问川本就是善伪装身份的，听觉描述他样子，实在不能确定。”崔辞说到这里，突然间他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问慧伽道：“大乘教不是在觉尘左右安插了许多眼线么，不如你去问问明悟，派一个最靠谱的过来问问话。”

“我竟忘了这码事！”慧伽抚掌道，“我这就去找梵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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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错特错。且看后事。

第三案：痴（11）诱入圈套

觉尘原替大乘教教主与夫人安排了上好的精舍，但明悟坚持在见血魔之前，摒除欲念，要独自居住。唐妙音无奈，只得与他分房而睡。

这样一来，慧伽来找明悟商量事情，反倒方便很多。

“那佛顶骨是假的？”明悟坐在蒲团上，微微睁开眼睛。尽管他已尽力表现出吃惊模样，但慧伽还是没法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波澜。是了，佛顶骨是真是假，与他没有多大关系，他来此，只为感化血魔。

“不过觉尘的话，不可相信。”良久之后，明悟起身，脚步有些踉跄。他这几日为了真如林之约，已经开始践行苦修，一天只进食一碗米粥，原本就清癯的面庞更加消瘦了，“崔大人怎么说？”

“崔大人也怀疑觉尘的话未必是真，故而想起梵主在觉尘身边安插了线人，想请梵主帮忙，唤出线人来问个究竟。觉尘所说，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这容易办，你且回去。一炷香过后，自会有人上门。”

“如此就多谢梵主了！”

明悟合十还礼，慧伽待要离去，见明悟面无血色，状态着实不好，心中不忍，道：“梵主，恕我多言。距离真如林三年之约还有几日，你现在就开始辟谷绝食，怕是进了林子之后体力不支啊！”

明悟淡淡一笑，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师兄，我若连辟谷都坚持不下去，如何能驯服血魔，为天下苍生除去这魔头？”

慧伽心中感佩，又觉不安，问道：“到时觉尘真的也要进真如林？今日我见到他的手段，委实替你担心。”

“他么，血魔若是拜倒在他座下，那么大护法神的预言便不攻自破了，他便也胜我一筹，证明自己从是大梵天王，而非波旬魔王。这是他自生下来便压在身上的诅咒，他怎能不去？”

“唉，你与觉尘，一个在摄山，一个在无想山。原本风马牛不相及，往后老死不相往来便是了。却偏偏在此时弄出个真如林之约，难道这一切都是佛祖的意思？”

明悟知他的意思，指的乃是那个他将在 23 岁时死于觉悟之手的预言，他笑了笑：“一切都是佛祖的意思。”

“可你。。。万一，”慧伽不知如何开口，“大乘教怎么办？还有你的夫人唐妙音，小僧看得出来，她对你是生死相随的。”

明悟缓缓走到佛像跟前，将焚烧完毕的香火续上。青烟缭绕，似有生命一般，缠绕在明悟的指尖。一切皆为虚妄，死亡不过是另一种超脱。

明悟放下香火，重回蒲团之上，拿起念珠，闭上了眼睛。

慧伽不愿再打扰他，便双手合十，礼拜过后，转身离去。

关门的瞬间，慧伽听见明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为了看住觉尘，前任大乘教主夫妻在世时，便陆陆续续往小乘教派去线人。

这些线人大多叛变，转投了小乘教，也有几个不愿介入纷争，离开了小乘教。后来，明悟又亲自安插了几个心腹人，这几人之中只有一位，在小乘教中坐到了护法内侍之位，与觉尘距离最近。

此刻，便是这位护法内侍被叫到了崔辞的竹林精舍。

“小人目前是小乘教的护法内侍，专门负责照料觉尘圣尊的每日起居饮食。”这位护法内侍年纪不大，看着倒是个沉稳的人，他呈上一沓册子，“这是圣尊每日生活记录，小人一一记下，并每隔两周派人快马加鞭送给梵主查阅。”

崔辞接过他递过来的册子，那册子厚厚一沓，记录的乃是觉尘的日常起居。崔辞翻来细看，只见每页格式一样，上排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早上几时几刻，圣尊起床诵经、早餐用了什么；又几时几刻，圣尊迎接新入小乘教的教徒，圣尊为教徒开坛讲法，讲述了哪些内容；再几时几刻，圣尊用午膳，午膳用了什么，午间小憩花了多久时间；午后又有信徒投奔无想山而来，小乘教新建精舍若干、新增佛堂两间等等。

崔辞又翻了几页，每页内容皆是如此。这厚厚一沓记录的仅仅是近两月的日常，想必要再往前看两年的，这一桌子都放不下。

“大人要找巡爷那日的记录，便在最前面，上月月初时。”那护法内侍提示道。

崔辞顺着目录翻到一月之前，上面记着某月某日有老者自称巡爷，带佛顶骨投奔觉尘圣尊。所幸这护法内侍做事细致，当时便详细描述下了巡爷所带来的阿育王塔，连同里面“佛顶骨”的样子，所述与崔辞和慧伽在库房里看见的假货并无二致。这位护法内侍若值得信任，那么觉尘就没有说假话。

“那位巡爷，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子么？”崔辞问道。

“一个干瘦的老头儿，总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左不过就是一般老头儿的样子。”

“你便再也想不起来他有什么特点了？”

那护法内侍摇了摇头：“他在此住了大半月，深居简出的，吃饭也叫人送进去。实在没有多少印象。”

慧伽道：“你瞧着他身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