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暧没好气,只得又捏着鼻子跳下去,翻弄了一番,果然在腰间摸出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举高。崔辞就着火折,看见上面果然写着江宁府知府孙问川。
“大人,怎么样?”
“九成九。这具尸体姿势随意,像是被人扔进去的。尸体穿戴也与白义寻他时所说吻合。回衙门,找人来验尸吧!” ***
前江宁知府孙问川的尸体藏在清欣阁郑家老爷子墓中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江宁府的大街小巷。
崔辞奏报朝廷,朝廷出资,安排官员替孙问川选好了墓地,妥善安葬。
孙大人下葬那天,他那在江浦县的那个远房族叔河神张也被请来,百姓们见孙问川家中清贫,人丁稀薄,想到他为官一任,处处为民,竟然落的如此下场,愈发群情悲愤。衙门口整日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百姓请求新任知府崔大人尽快抓到杀害孙大人的凶手,为孙大人申冤,结果反倒弄的崔辞出入极为不便。他只得安排李暧独自出府,令她先去长干寺与慧伽说明进展,再前往郑家询问郑家老爷子下葬那日的情形。
李暧去后,崔辞自个儿在院中踱步,想着这案子的离奇怪异,照那北湖的渔翁们所说,当日除了白义,便再没有人从山上下来,也未见有别人上山。孙问川是被何人所害,又是如何被害的?若是当时被害,那么白义为何丝毫未察觉?后面府衙派人搜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山,那苏老越家也被搜遍,凶手如何寻到机会将尸体埋进郑家墓里?若是等到官府停止搜山才埋尸,尸体一直被藏在何处才能不被发现?除此之外,最为关键的问题是,凶手若是与孙问川有仇,大可以趁着他出行时,杀了弃尸便是。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弄出这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难道真如李暧所说,这是藏龙干的,弄出失踪迷雾只是符合他神偷的行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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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案:贪(20)府衙怪事
崔辞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有所降智到李暧同一个水平,连忙打住。
这时,府衙外头传来百姓喧闹声,崔辞听有人高声说话。
“孙大人爱民如子,他死的不明不白,我们想问问真凶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孙大人?”
有衙役回道:“真凶是谁?我们还想知道呢!那不是还没逮着么!你们快散了,别成天的堵在这里添乱。”
“官爷,新来的这位崔大人看着太年轻,能不能给咱们换个上年纪的知府大人?”
“就是,换个有办案的经验的大人。”
“孙大人的案子交给这位崔大人,实在不让人放心。”
崔辞生平最痛恨别人怀疑他的能力,慕然听了这话,心头火“蹭”的一下蹿了上来。奶奶的,这帮刁民,怎么不打听打听他崔辞是谁?他快步冲进自己屋里,找出之前离开汴京时,老百姓送的万民伞,三步并两步冲到衙门口,打算叫这些怀疑他办案能力的刁民见识见识,他崔辞从前在汴京时,可不比孙问川差。
恰这时,门外传进来一个清晰柔美的女子声音说道:“你们可别这么说,这位崔大人就是极有办案经验的。我听说,他之前在汴梁,办了许多旁人解不了的奇案,所以官家才将孙大人失踪的案子交给他呢!”
“云姑娘,我们都是相信你的,你可别骗我们!”
“我为什么要骗你们呀?你们若是有在汴梁的亲戚朋友,大可以去问问。你们细想,孙大人失踪了一个多月找不着,崔大人才刚来几天就找着了。这不就是本事吗?”
门外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想是众人被云想容的这番话说服了。
“你们都放心回去吧!崔大人一定能找到杀害孙大人的凶手。他要是找不到,这世上再没人能找啦!”
云想容说完这话,衙役会意,连忙上前配着驱赶疏散。
“都听见云姑娘说的话了吧!散了!散了吧!你们成天堵在这里,知府大人出入不便,耽误了破案,谁担得起?”
那门口便传来人群离开的声音,不多会儿功夫,门外就清净了。
“砰”的一声,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云想容一步跨进来,崔辞来不及回避,正巧与她撞个面对面。
二人四目相视,都是一怔。
云想容今日换了女装打扮,虽是拙荆布衣,难掩天生丽质的美貌。她想起刚才在门外说的话,定是都被崔辞听去了,不由双颊绯红,双手不自在地交握在身前,随即匆匆蹲下,行了一礼:“大人!”
崔辞忙将“万民伞”收在身后,摆了摆手:“无须多礼!”
云想容起身,低着头就往验尸房的方向走。
“等等,云。。。仵作!”崔辞咳嗽了一声,“你过来,本官有话问你。”
云想容略一迟疑,微微颔首,转身走回崔辞跟前站着。崔辞见她额上几缕发丝滑落,更增添了几分娇柔之态。
“大人,要问什么?”
“昨日,我在院子里问众人,孙大人失踪前一阵,府衙里可有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众人都说没有,我瞧你似乎有话要说,是不是当时府衙里的确发生过诡异的事情,众人却不方便说?”
云想容踌躇了一会儿,方才下定决心说道:“大人容禀,是有怪事发生。只是当时孙大人说此事有损衙门名誉,万万不可泄了风声。所以方大人他们才没敢说。”
“那么你告诉我,若是与案情无关,我便不说出去。若是与案情有关,本官保你无虞。”
云想容点了点头,示意崔辞:“大人,请随我来后院。”
云想容带路,崔辞跟在她身后,绕过大堂,顺着一条青石铺就的甬道来到知府居所的后院。庭院中,几棵参天的古柏傲然挺立,古柏下是凉亭,摆放着几张石凳和石桌。院落的四周,青瓦白墙,飞檐斗拱,留有一扇通向院外的小门。小门附近的庭院角落,栽种着一株巨大的栀子花树,此时刚刚开春,并非是栀子花开花的季节,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孙大人失踪前半个月,这里曾死过一个人。”云想容指着那栀子花树,“就倒在那颗树下。”
“死了个人?!”
“不错,大人。”
“堂堂府衙内宅,发生这种事情,居然没有人跟本官提及,”崔辞压住怒火,“死的是什么人?”
“这正是蹊跷处。府衙里从没这个人,上上下下都问过了,也没人认识这人。后来我们揣测,这人想是偷儿,进府衙是为偷盗而来。所以孙大人令我们一概不许对外说的。正是因为堂堂府衙内宅,都能被小偷儿随意进出,传出去叫人笑话。万一叫朝廷知道了,弄不好还会降罪。孙大人说不可打草惊蛇,方可私下里调查。”
“偷儿?”孙问川一向以藏龙克星闻名于世,自己住的地方却叫毛贼闯进来,传出去确实脸上不好看。崔辞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莫非是藏龙?”
“不是他!那人死后,是我验的尸,他的手臂上纹了一只黑猫,他是束龙寨的人。大人还不知道,举凡是束龙寨的人,手臂上都纹一只黑猫。因我所验束龙寨土匪的尸体不下十具,所以才知道。”
束龙寨?就是那个养猫的土匪寨子?崔辞想起自己赴任时,被束龙寨的人伏击之事,那些人口口声声说要为什么二当家的报仇,莫非就是这人?
“那人的尸体现在何处?”
“他。。。”
云想容刚要张口,突然听见李暧急匆匆从外头进来。
“大人,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