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1 / 1)

“自然是那真的卖炒米糖的老头!”

崔辞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小屋。院中的独轮车漆皮剥落殆尽,木轮已磨得发扁。它的主人勤恳劳作一辈子,最后却落到死得不明不白的下场,怎能不令人心酸。崔辞咬紧牙关,孙问川,你身上背负了多少条无辜性命。这龙恩州,便是龙潭虎穴,我也定要闯它一闯。

***

回了衙门,李暧点了几个得力的人,重又去了屋主夫妻的四合院,捞那卖炒米糖的老头的尸体。李暧他们这头才刚出发没多久,那头应明与慧伽一道火急火燎狼狈地进门来了。

“快!快点!紧急事务!都给我出去外头守着!把府衙的门都关了!”应明面如湿灰,唇上咬出血痕,进门便严令衙役,“贴出告示,闭衙三日。大事小事回各县衙门处理!半个人不得放进来!”

慧伽跟在应明后面,也是面色惨白如纸,捏着佛珠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大冷的天气,二人额上身上都是大汗淋漓。

崔辞从未见他二人如此着急慌张的模样,心中顿感不妙,连忙上前迎了,三人一道疾步往后堂而去。

“出了什么事?”

慧伽眼中俱是惊惧与懊丧,闭口不言。

应明颤声道:“大人,进屋说!”

崔辞愈发不安,直到进了后堂。应明屏退所有人,关好了大门,方才回身对崔辞道:“大人,大事不好了!”话音刚落,他眼中竟滚下热泪,“噗通”一声,跪在崔辞面前。

“究竟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崔辞也慌了,“这是做什么?”

慧伽道:“太子失踪了。”

短短五个字,如惊雷般在屋里炸响。

崔辞愣了片刻,哑着嗓子问道:“确定是失踪了?莫不是在长干寺里玩耍躲藏。。。。。。应大人,你调派了许多人保护皇后娘娘和太子的安全,长干寺戒备森严,如铜墙铁壁一般,太子怎会失踪?”

“确定是失踪了!”应明哭道,“是下官失职!是下官失职!求大人降罪!但眼下还求大人做主,赶紧想个法子将太子找回来。”

慧伽道:“大人,小僧作证,因江宁府孩童接连被害,应大人在长干寺内外安排巡检,日夜不停,片刻不曾懈怠。。。”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崔辞打断,“为朝廷办事,不问过程,只问结果!应明,你为官多年,这个道理难道不懂?我只问你,什么时候发现太子失踪的?为什么确定是有人掳走了太子?消息封锁了没有?”他略顿了顿,“你起来说话!赶紧的,说清楚了!”

应明跟着崔辞将近一年,从前并不服他。但这一年下来,他深知崔辞的能耐了得,如今这形势,自个儿九族的性命都系他身上了,忙起身回复道:“消息,消息自然已经封锁了。是今天一早发生的事。太子用过早膳,与寺庙中一个同岁的小沙弥在鹤影别院的亭阁里玩耍,二人一贯喜欢在那处玩捉迷藏的游戏。太子从前玩耍时被宫人盯着,很快便露出马脚,被那小沙弥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惹得他很不高兴。后来他二人再玩耍时,宫人便只守在院门处,不得入内。谁料得,今天便出了事,他二人在鹤影别院藏了半个时辰,娘娘唤太子去温书,宫人进了鹤影别院,却只见那小沙弥在,太子殿下失踪了。”

太子不会被掳走了吧

对!请看作品介绍!最后一个案子

孙某想对太子下手了?也是个牛人

牛啊连太子都下手

第五案:疑(3)消失的太子

“那小沙弥怎么说?”崔辞急忙问道。

“他说与太子殿下捉迷藏,互藏互找了好几轮,太子几番都被找到,那庭院中再没有还没躲过的地方。最后一次,又轮到太子殿下躲藏,殿下对他说,这次保准叫你找不到。那小沙弥捂着眼睛数完了数字,便去找殿下。结果可真的见了鬼了,果然便找不到了。他将那别院中所有从前躲藏过的地方都找遍了,皆是一无所获。直到宫人进了别院,众人又找了一阵,将那院子翻了底朝天,也不见殿下的踪影。”

“院中有没有水潭或是地道?”

崔辞问这话时,三人已经出了府衙,三骑快马往长干寺而去了。

云栖精舍位于长干寺东侧,独立成院,取“云中栖鹤”之典,亦合佛家“随缘而住”之意。话虽如此,其实云栖精舍是长干寺为迎接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南下礼佛专程而建的。精舍青瓦朱柱,与僧寮、香客禅房相隔甚远,确保清静。动工建造时,为太子年幼,恐有安全隐患,并未挖凿莲池水榭,地道就更不可能有。

崔辞一行下了马,行至禅院外,早有长干寺方丈与两位女官候着。慧伽引着崔辞与方丈见过,那两位女官走上前,略一福身,低声道:“娘娘已在里头,崔大人与慧伽禅师请随奴婢来。”

于是应明留在外头待命,崔辞与慧伽由女官引着,穿过门口白石莲纹照壁,往内厅而去。

禅院长廊内,檀香袅袅,清幽雅致,但崔辞却无心欣赏。他想到皇后娘娘与太子的关系,心情愈发沉重。皇后与真宗伉俪情深,可惜多年未有所出。太子的生母其实并非皇后,而是她身边侍女李氏。刘娥得这一个独子并不容易,她虽对李氏厚待礼遇,仍被民间编排出“狸猫换太子”的种种丑闻异事。也亏得有了太子赵桢,刘娥方能名正言顺被坐稳皇后之位,稳固朝堂,结束了多年的天禧党政之祸。刘娥将赵桢视若珍宝,呵护备至,倾尽所有温柔与关爱,甚至比亲生的还要亲,凡事必亲历亲为,言传身教,悉心教导,不敢有丝毫懈怠。可以说,太子赵桢不仅是刘娥的倚仗,更干系大宋社稷,朝堂安危。

廊下侍立的宫女手捧香炉、拂尘,悄然站着。想必是因太子之事,宫女们都眉眼低垂,哭丧着脸,静默无声。

崔辞与慧伽穿过几重纱幔,隐约可见内厅烛影摇红,映出一道端坐的雍容身影。两个女官止步于阶前,其中一个轻叩门扉,低禀道:“娘娘,崔大人与慧伽禅师到了。”

内厅门扉轻启,皇后娘娘端坐于屏风之后,凤冠垂珠微微颤抖。

崔辞与慧伽不敢直视,趋步入内,伏地叩首:“臣崔辞、慧伽参见娘娘,恭请娘娘金安。”

“崔大人,慧伽。”皇后开门见山,“本宫的益儿丢了。这是有人故意设计,专冲着太子来的,是不是?”

崔辞的心一沉,喉结滚动,忙道:“皇后娘娘息怒!!长干寺内戒备森严,外人一概进出不得,殿下未必就是被人拐去,恐怕是躲藏在哪里睡着了也未可知。臣这就去院中细细搜寻。。。”

“益儿不在院中!”刘娥将茶盏砸出屏风,青瓷碎裂的声音裹着她的震怒,“正是因为长干寺戒备森严,所以本宫才推测益儿是被人设计了!崔辞,你告诉本宫,为什么在你江宁府,会有人胆敢设局拐了太子去?你究竟还值不值得本宫信任?”

崔辞掌心沁出冷汗,重重叩首,沉声道:“微臣斗胆,请娘娘保重凤体,殿下洪福齐天,定能逢凶化吉!”

“别说这些废话!回答我的问题!”她倾身向前,凤冠垂珠剧烈晃动,“在你治下的江宁府,究竟发生了什么?”

崔辞后背官服已被冷汗浸透,皇后娘娘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瞧瞧侧头瞄了一眼慧伽,万没想到,慧伽竟对他微不可觉地轻轻摇了摇头。这一年来的默契,让彼此心中明白对方的意思。崔辞是想知道,关于这三月来,连续十名孩童被削去头顶骨之事,皇后娘娘可曾有所耳闻。慧伽的意思,自然是她不知道,你也别说!

崔辞将牙一咬,回禀道:“皇后娘娘放心,云栖精舍外人进不得。若是有人设局,那么寺中定然有内鬼接应。臣有把握,定在三日内将太子殿下安然送回。”

听了这话,刘娥态度缓和了些,道:“你有把握?把握从何而来?”

崔辞硬着头皮道:“这拐卖儿童的人贩子,臣已经追查了许久,就在方才,臣已掌握了确凿的线索。太子若真被人贩子拐了去,三日之内,臣定能找到太子。”这话倒是真的,来之前,他才从孙问川那里得了龙恩洲的线索。

“崔辞,你别糊弄本宫。若是一般的人贩子,怎敢拐到天家来?”刘娥不依不饶,“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本宫?你若知晓什么,却瞒着本宫,本宫定不会饶了你。”

崔辞攥紧了拳头,汗水已顺着额头往下滑落了。说,还是不说?他侧目望向慧伽,慧伽缓缓摇头,他的态度依旧。

然而就是这片刻的迟疑,已经让刘娥觉察出不妙。她快步从屏风后走出来,立于崔辞面前,沉声道:“崔辞,你一个小小的代知府,能否承担欺瞒皇后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