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1 / 1)

他拨了?凝脂上头的青丝,步摇也在无?声的内室里微微晃动,珠玉之音,伴着轻微的水声。

萧鸣笙终是尝得了?金秋菊花酒的味,是清冽的。花的香气?,似是被酒侵占了?,留下的,是更多的烈。

这股烈,不似白酒灼热,却也烧得她心口滚烫。

“似是、不大好吃。”

寻着了?间隙,她扶着他肩头,失神望着月影下的花枝。

这声呢喃,唤醒了?沉迷酒香的儿郎。

“不好吃么?郡主。”

语气?带着他素日办公的威严,他又欺身而来,似是要逼供。

萧鸣笙又趁乱搂着他脖颈,“我酿的酒,还不许我说不好呀?”

甜软的嗓子也教酒气?沾染了?,仿佛金菊的花枝冒出些许绒毛,触之生痒。

这回?,崔明端躁动许多,也记得拔了?她的步摇,放置在案上,侧颜早散了?铮铮儿郎的凛冽,不复几分清明。

“郡主,解酒汤好了?。”

阿草的声音在廊下传来,里头没应声,她来回?踱了?几步。

如棒槌一样,击醒了?险些失途的君子。

“唉……”

人终是伏在她耳畔喘息,而居于下风的人,却摇曳生姿了?起来,“解酒汤,吃不吃?”

“……臣,未醉。”

地?上清凉,萧鸣笙的热气?得以散去不少,便又抚着他热得吓人的耳垂,戏谑道:“想来是本郡主不胜酒力,醉了?一场,梦着了?六郎。”

才会遇着了?旖旎花事。

余下的话,不消说,他也是晓的。

“除夕那日……”

说梦,他又揽着她起身,细细说起了?自个儿的一个梦境,“那夜我吃了?酒出宫,正好呈来一盘梅花烙,微醺时?以为是一枝梅花开?在盘中央。伸手去捉,却是一块糕饼,里头是山药泥,我吃了?好几块。夜里,便梦着了?。”

那点心,便是她送去的。只是年节的回?礼,她不去想崔夫人如何处置,婚事定下,无?法更改,她也只能在礼法之中周旋,不堕萧家女的风范。

“梦着什么了??”

不过,如千年老鳖崔大人,又不继续说了?。

崔明端面颊有?可?疑的酡红,抬手将步摇插回?她发髻之上,可?发髻已然歪了?。

“待我走?后,要歇息了??”

萧鸣笙一时?未反应过来,发髻便教他散了?,也不知是从哪里学?的。他从随身的荷包取了?木梳,一下一下为她梳发,明月的清辉,又教青丝越发润泽。

“郡主过了?九月,便也二十二了?。”

他的手法虽是笨拙了?些,但胜在温柔耐心,萧鸣笙有?些昏昏欲睡,迟疑了?好半晌,方才道:“前儿卢妈妈才说这事,已经忙活了?好几日。”

崔明端惦记的还是白日没讨来的婚期如此年华,是该大婚了?。可?婚期,仍遥遥无?期。今夜,若非是他守得住,她可?真是要稀里糊涂失了?身。

“我想的是,既是郡主身子康健,不如就请期大婚罢。”她不应也罢,他可?借着酒意?再糊涂问一次。

怀中的人还是没回?应。

屋里寂寂,而庭院的草虫不甘寂寞,一唱一和,越发扰人。

崔明端将梳子搁好,再将人搂怀里,好不委屈,“这亲事,是先皇御赐的,今上也是许的。郡主在梅家坞养了?许久,得见青山依旧,繁花更替,可?不能是将臣抛之脑后了?罢?”

他有?了?醋意?,回?回?都要自称“臣”。

萧鸣笙的空头郡主,不过是皇家给的脸面,和他这个天子近臣,哪里来的君臣?

“这亲……”

她尚且描摹着他衣襟的暗纹,松柏与?山石,或是他母亲亲手绣的。

“郡主”

崔明端竟不知她能犹豫至此,身上的火早已褪去,只得换了?法子去哄她,“当年先皇赐婚时?,你我皆是垂髫小童,而今郡主身份尊贵,臣不过是六品官,想来是有?些不大相宜……”

清河崔家六郎,不靠家族荫蔽,和寒门学?子一样,走?的科举之路,调任也是靠任上的功绩。陛下倚重,或也是有?崔家的缘故,但年方二十五,六品官,已然超越旁人太多。

可?与?他定亲的,道长心怀愧疚的,是真正的萧家女,与?她何干?

萧鸣笙不知如何言说,他随即正色道:“皇家郡主着实不宜下嫁,臣自请入赘萧家,郡主意?下如何?”

“哼……”

这会儿,萧鸣笙只管数落他,“你们儿郎,总是有?万千法子全了?自己的深情?,为难的事,尽数交由我们女子来做。只怕你还没入了?我萧家的门,明日,我这园子就该教人夷为平地?了?,今日才将菊花送了?出去,实在没旁的了?。”

“胡说了?。”

梅家坞是陛下御赐的,何人敢造次?

崔明端抿了?淡笑,终是叹了?气?,“家里的事,确是一团糟。世族大家,免不得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旁人总说臣是其中清流,便让这股细流往外淌一淌罢。”

不管萧鸣笙如何劝,崔明端已打定了?主意?,有?了?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