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逡摊手,“还不是菀菀要练习,想速成,等裴辛夷来就可以……”

裴安菀急忙说:“你不要乱讲!是阿爸讲的啊,等我们足够熟练,就带我们上山咯。”

“欸!”阮商陆杵着权杖从会客室慢慢走出来,故意蹙眉瞪着他们,“你们两个,快去洗手,食饭啦!”

小孩们抿唇一笑,回了越南语的“好”,飞快跑上二楼。

他们不喜欢楼下饭厅那张过于正式的长桌,向来独断专横的阮商陆,竟为他们软了耳朵,在布置得正正合适的二楼的茶室,摆上一张足以破坏整个布局的圆桌。

等餐食的短暂时间,阮商陆习惯吃些花生,以佐酒。裴安菀鬼马精灵,观察了数日,学会主动给阿公剥花生。

这会儿,裴安菀一边剥着花生,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男人们谈话。

似乎接着方才在会客室谈论的话题,阮商陆说:“……这个事情你不要考虑了,今年由你去集市。”

边境每年一度有“烟草集市”,东南亚乃至欧洲的商贩会来此大量收购罂粟。金三角各寨的代表也会借此机会碰头,商谈一些生意,或是交换情报。不过,近年各地政府的管控愈发严格,集会成了打游击。今年更是不到收割季节,就临时定下了时间。

阮家这边,往年都是阮商陆亲自去,今年让阮决明作代表,大有宣告继承人,准备隐退的意味。

阮忍冬过世之后,阮决明代表父亲处理了不少事务,继承人这一身份不言而喻。这两年阮决明业绩斐然,但家族里总有因利益关系而对其不满的人,这时代表家族话事人去集市还过早了些。

可当下父亲这么说了,阮决明也只得应下。

裴安逡不合时宜地问:“什么集市啊?”

裴安菀皱眉,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话。

对旁人来说,这当然是多话。可这是孙子,得先迁就,再教规矩。何况阮商陆不会轻易显露情绪,更不消说动气了。他说:“仔仔很好奇?”

裴安逡犹豫一瞬,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阮商陆笑吟吟地说:“也是,你们来了这么一阵,还没去过镇上。不如这样,阿公带你们去玩好不好?”

阮决明诧异道:“爸?”

阮商陆抬手,示意他才不要多话。毕竟对于小孩们来说,这会儿知道集市是什么还不太合适。

裴安逡欣然应下,连裴安菀也期盼地睁大了眼睛,静待下文。

“阿公说话算话。”阮商陆说,“好了,先吃饭吧。”

阮决明领两个小孩回了莱州,河内一方迟迟得到消息。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当时就不该放他们走!”裴怀良自言自语,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奈何他没有遮天的本事,管住北方一隅已够吃力,更不说在香港培养势力。佺仔这样拿钱办事的人,是顶靠不住的。

一位马仔从门厅大步迈进来,汇报说:“查到了,联系不上哨牙佺是因为他被起诉了,好几项罪名,可能会判个五六年年。”

裴怀良将烟杆一挥,烦闷地说:“不管他了!谁有空给他请律师……你等等,给莱州递给信,讲我这几天去拜访佛爷。”

马仔去了又回,复命说:“良叔,莱州那边说佛爷近期都不见人,有什么事会派人过来商议。”

裴怀良惊诧道:“为什么?”

马仔挠了挠头:“好像是担心小孩们住不惯,要先培养感情……具体的那边没多说,我也不清楚。”

裴怀良呵笑一声,嘀咕说:“这就当起阿公来了,享天伦之乐还早了点吧!”

知道菀菀聪慧,但还是忍不住感叹,很挂念裴辛夷,但明白大人有她们的安排,不吵闹不抱怨

083

这些时日,裴辛夷与阮决明联系过两三次,无非是问小孩们的情况。二人为各自的事忙碌,疲惫得无心说多余的话。

抛售不动产、变现流动资产,宛如挤海绵,她竭力榨干自己,将一笔笔钱汇入周家兄妹在新加坡的各个账户。最后仅保留下古玩行的控股权,不再过问经营的事。

至于船务公司,裴辛夷作为最大股东,临时召集了股东会,决议重选董事会成员的事。

裴安儿终于现身,妆容也盖不过憔悴的面容。可作风依旧强势,她在会上直斥裴辛夷不会打理公司,胡乱下决定。

众人看这对姊妹的好戏,互相交换眼神,并不参言。

会后,裴安儿叫住裴辛夷,忍住赏一耳光的想法,问:“你这么想得到公司,不是为了替大妈争口气?这么做又算什么,搞垮公司才甘心?”

裴辛夷淡漠地说:“高层里有多少何家的亲戚,有多少在混食等死,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裴安儿还是没忍住,抬手挥过去。像是预料到这举动,裴辛夷轻易挡了开来。

裴安儿点头道:“好,反正公司由你话事,你尽情玩吧。”

见裴安儿要走,裴辛夷一步挡住去路,“我不打算管公司的事,但也不会交给你。除非有更好办法,不然重组只能进行下去。”

裴安儿迟疑数秒,说:“听闻你在处理资产,既然也不想管公司……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裴辛夷浅浅一笑,“你以为呢?”

裴安儿皱眉:“裴辛夷,你不想活了!”

裴辛夷目空一切,什么也无所谓似的。

裴安儿彻底怔住了。

大姊离世之后,她变得消沉。可她还有丈夫,还有两个孩子……

她这么要强的人,怎么会丧失生存的欲望。

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