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

的确,客厅的挂钟上,两根指针明明白白竖起成一条直线。春天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放下牛奶杯,给自己舀了一碗剩下的米饭和一碗味噌汤。

看见厨房有半盘剩下的炸鸡,顺手端了,还不忘提前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一旁忙碌中的老妈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感慨:

“人家悠树每周末都在宾馆帮着贵志干活,一待就待到半夜,忙得脚都沾不到地,也没见他第二天起不来床过。你昨天过去,也就帮着收了个货就跑去泡温泉了吧?怎么就能一睡睡这么久?”

春天欲哭无泪,扒了一口饭,内心默默吐槽:老妈,你可是不知道昨天我有多忙啊!忙着被你两个干儿子同时肏呢。

只是显然这话不能对老妈讲。她低头迅速扒完了饭,把碗碟送回洗碗槽里,刚想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却忽然被老妈叫住。

“下周就是海神祭了,今天我们社区商店街的负责人要去神社那边碰个头,商量一下办活动的事情,还要找几个年轻人,几个男孩负责扛神龛,一个女孩负责扮演神女。”老妈一边说着,一边还摇摇头,显然对日本这些有的没的活动有些难以理解,“总之,你爸爸想推荐你去参演。春天,你等下去神社那边和他碰头吧,好不好?”

虽然是个问句,但显然没有允许春天拒绝的余地。

老妈啊,一如既往地说一不二。

春天于是瘪着嘴点点头。上楼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便出门往神社的方向走去。

神社本殿被强吻非礼

山顶古老的高屋是纯木制结构。房梁上雕刻着柏犬和祥云,格子的窗户新刷了桐油,泛着古朴却生机勃勃的黄。屋顶的青瓦显然有了些年头,鬼瓦狰狞的表情被岁月染上几分庄严。房梁之下,手腕粗的草绳上挂着雷电形状的白色剪纸和象征着雨水的流苏。

这里便是伊喜末神社了。

春天来过这里一次。那是去年夏天,社区花火祭的时候,这里被用作试胆大会的场地。当时黑灯瞎火的,她吓了个半死,当场便发誓再也不要踏进这个神社一步了。

现在想想,还挺可笑的。白天灿烂的阳光下,这个地方看起来根本一点都不吓人嘛。

门口贴了张告示,说商店街仪式的请去神社的社务中心。

春天盯着那张告示,歪着头看了半天,有点懵。

谁知道这个社务中心在哪儿啊!

然而,附近一个人都没有。这神社本就没多少神职人,大约今天所有人都集中过去开会了,平日接待观光的员工也消失了踪影。春天无奈地叹口气,跨进了院门大不了挨个殿屋走一遍好了,总有一个是嘛!

不过,但愿还是能遇上个神职员工……这么大个地方,她可不想迷路!

要说春天运气还真不错。一进去本殿,便看到神像前奉纳神舞的地板上,一个穿着安倍晴明式白袍和黑帽的男人,正背朝她正坐着。

清瘦的背影,一动不动地坐得笔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那个……请问一下……”

春天怯怯地开口,想要询问社务中心的位置。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身形微动,忽然站了起来,回头。带着暗纹刺绣的神袍,那两道长长的袖摆,随着他的动作略微翻飞开来。

“是……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春天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人。

是羽生晴海!

那个该死的、自恋到极点的混蛋学长!

羽生眉毛微动,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春天:“浅井同学,这话应当我问你才是,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要知道,这里可是我家的地盘。”

春天更惊讶了:“你家??这里不是神社吗?”

问题问出的一瞬间,春天明显感觉到,在她对面站着的羽生学长,嘴角明显一抖,似乎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道:“伊喜末神社世世代代都由我家族经营管理,现任的神社家主是我爷爷,我父亲因为和母亲结婚定居海外了,下一任继承人就是我你说,这里是不是我家?”

春天愣在原地,半天,微微点头。

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说起来,的确听要好的女同学说过,这位着名的羽生学长出身小豆岛一家什么世家,从小定居海外,高中才回到这里读书……

想来神社属于羽生家这件事在本地也算是常识了,只不过自己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听说的时候也是左耳朵进去、右耳朵跟着就出来了。

“我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没说呢浅井同学,今天你跑过来,是准备做些什么?”

羽生盯着她,声音似乎意有所指。

直到今天,春天才发觉,原来羽生的母亲大约是传给了他些白人血统。他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鼻梁又高又挺,深邃的眼窝一看便与寻常的亚洲人区分开。然而此刻,这个混血的年轻男孩,一身庄严圣洁的白色神袍,冠帽把头发整齐束起,浓密的剑眉压在一双明澈的凤目之上,真有些古时风流贵公子的韵味。

春天看得有些呆了。直到羽生不耐地轻咳一声,她才反应过来,脸猛地红了一圈:“我……我是来参加社区商务协会祭前会议的,但是我不知道社务中心在哪儿……”

“祭前会议?”羽生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哪家商店的法人代表?”

“我……我不是……”嗅到羽生身上淡淡的线香味道,春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嗫喏着解释,“我继父来参加会议来着,我是……我是来报名,在海神祭上扮演巫女……”

“巫女?你?”

尽管只是语气平淡的一个疑问句,春天却莫名听出了讽刺的意味。

不过仔细想想,这羽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演巫女估计少不了要和他打交道,果然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为妙吧。

春天于是干笑着打着哈哈,一边碎步往后退着:“学长也觉得我不够资格吧。我连巫女是什么都不知道,来凑什么热闹啊……果然还是算了吧!学长再……”

一句“再见”还没说完,她却忽然被羽生抓住了手腕,猛地拽进了他的怀里。

“我倒是觉得你挺合适的。”

羽生淡淡地说着,手拢住春天纤细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上了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