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桃姐自嘲似的笑了笑，“要是让她知道，恩人是个什么东西，恐怕马上会让警察把我抓起来。”

“对了，姐，我自己过去就行。”这句话提醒了贾天，不能让桃姐去公安局，虽然她最近几年没犯过事儿，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冒险，“你等我好消息。”

高大的背影渐渐远去，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桃姐收起嘴角的笑意，她要尽快把盼盼处理掉，决不能拖累贾天。从找到亲妈这一刻开始，他的人生意味着重启，下半辈子一定要干干净净的。

桃姐联系王老歪实属无奈之举，一是盼盼这种孩子确实不好出手，二是时间点儿不对，马上就要过年了，各行各业都进入了倦怠期，拐卖人口也不例外。

“哎呦，桃姐，好多年没你信儿了，在哪儿发财呢？”从牢里出来后，王老歪一直混得不咋样，加上又有案底，基本不敢再碰老本行了，接到桃姐的电话，很是意外。

“有路子吗？”好几年没说黑话，桃姐一开口觉得有点儿别扭。

“青货？”王老歪眼前一亮。

“粉宝，残货。”桃姐瞥了一眼床上的盼盼，小丫头手上脸上沾了不少土，许是刚刚玩累了，倒头便睡。

“哎呀……不好办……”王老歪立马变了口气，似乎还带上几分嘲讽，“桃姐，不是我落井下石，你混得太惨了吧，这种货色都上手，多少有点儿饥不择食了。”

“不好办就算了，少说废话。”桃姐脑袋里很乱，原本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没想到心中却波澜四起，也许是好长时间没做这事了，也许是金盆洗手的决定，也许是看着贾天找到了亲生母亲，也许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还是那么大脾气。”王老歪嘿嘿一笑，突然想到什么，“听说现在青眼彪收残货，你俩是老熟人了，应该有戏。”

这个名字唤起了血淋淋的记忆，桃姐立刻拉下了脸，不悦道：“少跟我提这个人。”

“我知道，要不是因为他，宝哥也死不了。”当年的刀光剑影还历历在目，再看如今的自己，真是一入江湖岁月催啊，王老歪好不唏嘘感慨，“但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青眼彪也付出了代价，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差不多……”

“青眼彪不过断了胳膊，能抵一条人命？”桃姐冷笑了一声，“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好好……算我多事……”王老歪今天多喝了几杯，听桃姐急着出货，这才提了一嘴，原本觉得是好心帮忙，没想到招来一顿骂，于是轻抽了自己一巴掌：“桃姐，听哥哥一句劝，现在不比以前，青眼彪势力越来越大，我知道的几个兄弟都让他吞了，你要还想在这行混，就得先低个头……”

“做梦！”桃姐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宝哥死时的惨状仿佛就在眼前，要不是青眼彪背信弃义，他也不会陷入绝境，不仅白白搭上了一条命，而且担了袭警杀人的罪名，人都死了，还要被泼污水。桃姐越想越气，“这笔账，我早晚要跟他算。”

王老歪扯了扯嘴角，暗暗嘲笑她自不量力，嘴上却打哈哈：“好好好，你最厉害，桃姐，那就说定了，你找他算账的时候，一定通知我去看这场好戏。”

卖家没找到，倒惹了一肚子气。

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居然过了三个小时，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见贾天还没回来，桃姐有点儿担心，正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没想到门被推开了。

没有想象中的兴奋惊喜，被风雪裹挟的贾天就像一个沉默的雪人，他摘下帽子手套，又脱下棉袄围巾，全程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桃姐凑近了，才发现他面色惨白，不知道是冻得，还是遇到了什么事。

“有饭吗？我饿死了。”贾天躲过关切的目光，低着头就要往厨房里钻。

桃姐直觉出事了，一把拉住他：“怎么样？见到人了吗？”

“见到了。”贾天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那……”桃姐摸不准情况，按理说母子相认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即便贾天和亲妈没什么感情，也不至于哭丧着脸，她故意开了句玩笑，试图缓解气氛，“是不是没想象中的有钱？没关系，姐不要大别墅……”

“她死了。”贾天终于抬起头，说出这三个字的同时，眼圈一下子红了，“姐，公安找到的，是我妈的尸体。”

桃姐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宝哥的惨状再次在脑海中浮现，胃肠中一阵阵翻腾，她强忍着不适继续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妈的尸体？她怎么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贾天颓然地摇了摇头，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别看他之前嘴上说不当一回事，但谁又不想和亲人团聚呢？

活了二十几年，终于有了亲妈的消息，结果迎接他的居然是一具尸体，搁谁身上也难以承受。

贾天胸口堵得厉害，眼角湿湿的，那种不能言说的悲伤失落将五脏六腑都填满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衣角被拽了拽，贾天转头一看，果然又是盼盼。

她被吵醒了，正流着口水看向自己，那双迷茫的眼睛微微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脸憋得通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抬起手，在贾天的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别……别哭……”

贾天一下子绷不住了，他一直看不上盼盼，觉得她是个傻子，可现在自己还不如人家。

盼盼好歹父母双全，有人疼爱，他二十几岁好不容易找到亲妈，对方却早已死去多年，不仅被砌在水泥墙里，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他一把抱起盼盼，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压抑地抽噎。

盼盼第一次清清楚楚说出话来，明显很兴奋，她小小的身子扭来扭去，嘴里不断重复着：“别哭……别……别哭……”

桃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好好的认亲变成了认尸，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贾天和盼盼，一时间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

17 戒指

虽然找到了人，但贾天却说打记事起就在外流浪，被桃姐收养后才有了家，根本不知道父母是谁，自然也无法提供任何有关女尸的信息。

他刻意避开了被操控乞讨的那段经历，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不想惹麻烦，毕竟王老歪是有过案底的人，若警方顺藤摸瓜，难免不会牵扯到桃姐。

唯一的线索终于被拽了出来，但对案情的进展却没有任何推动，胡浩有些气馁，上面又催得紧，心情郁郁的他只能找宁乾坤诉苦。

“这个贾天，多大年纪和父母走失的？”没想到，宁乾坤对这件事感兴趣的程度超过了凶杀案。

“不知道。”胡浩摇了摇头，“年纪肯定不大，他说从记事起，就在街上流浪了。”

“那很有可能是被拐卖的，对不对？”宁乾坤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眼前一亮，“他今年多大了，三十五六？”

“没那么大，二十一岁。”胡浩满脑子都是女尸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师傅一直盯着问贾天的情况。

宁乾坤明显有些失望，自言自语道：“不对，差了十几年，应该不是一批人。”

胡浩还没开口，他又问了个问题，“二十一岁，是贾天自己说的，还是你们检测出来的？”

“自己说的。”胡浩有点儿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