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那日,天气仍很糟糕,冬天最怕结冰天气,飞机除起冰来,时间完全不可控。出差最怕夏日雷雨天,或冬日冰雪天,人常被困在飞机上数小时不得动弹,一觉醒来以为都快到目的地,却仍在原地等待。

讲好晚饭之前到,窗外青白色天光皑皑,她没有盛装,但还是认真画了许久不画的眼线。还记得热衷社交那时候,每天必定早起半小时化妆,而眼线最容易手一抖便画不自然,需要擦掉重画,十分浪费时间。

说来好笑,是自从跟邱方太太那一面后,她连眼线都再不画了,出门最多涂个粉底,加个与唇色接近的口红。

她原本孜孜以求的精致外壳,自那一次仿佛被大力敲出几条裂缝,并龟裂蔓延开来,逐步露出壳子里的真相。这时再企图在那些裂缝上涂上白色涂改液,假装一切并未发生是没用的,别人一望而知你的窘迫。

虽然这一切都只是内心戏,外人根本不知道也并不关心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她似乎不如此前活泼。水面风平浪静,唯有自己知道内心已刮过数轮风暴。疾风骤雨过后才堪堪认出自己的心。

直到今天,又拿出眼线笔,她自己都觉得很好笑。不过是细细一只炭黑色笔,却仿佛有什么魔力,能否全然释放魅力,全依仗这点墨痕好不好看。这岂不可笑。

她与他之间无须如此。他们早就非常熟悉了。可时至今日她却仍有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小王子》里面就是这么写的。狐狸对小王子说,你说你五点钟来,四点钟我就会觉得快乐了。

啊她还不止。她甚至提前很久就会很快乐了。

电话响起,她仍去门口接她。他叮嘱说还要十分钟,外面冷,不必着急出门。她身着一件长到脚踝的被子一样的羽绒外套,在路边静静等着。车子大概堵在上一个红绿灯,风卷着一些残雪飞起,令她鼻头冻得发酸。

这样狼狈,她内心却在感谢这样一个灰白冬日,朗朗乾坤,却有种乱世情人的心情。

车子滑到她身边。

她有点惊讶,他这天穿得与平常不同。他平时很少穿黑的,可这天却一身纯黑,更衬得他肩宽腿长,格外出众。他带着鲜花来。

她接过花:“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挺老派。”

“这年头,请人来家里,就是很老派的事。”他看她冻得缩在大围巾里,只露出两只晶光闪亮的眼睛,鼻头冻得发红,不由心中一动。

“可能不用急,可能你也未必十分在意,但想先告诉你,”他顿了顿,“我们早分手了。”

说了也未必就要怎样,说了也未必就能怎样。但上次离开她家时,他无比懊恼没说出这件明明已发生的事。

现在说也太晚了。她已整装待发去往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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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给我追!

啊啊啊怎么结束了啊啊啊 我的心就像锅里的饺子

哈哈,感谢感谢!

轻轻地水了一章~

并不水 好吃 捧碗

什么!什么!什么!我已经追到最新章了?!!!

明儿更新~

坐等( ? 3?)?

把社畜们写成吐出的黑色蝼蚁好形象~

北京社畜冬天只配黑色

51. 云胡不喜

“我们早分手了。”

听见了,当然都听见了,怎么会听不见。听见了又有什么用,这不是已经要走了吗。人生不是爱情小说,完美男主从天而降化解一切。生活更不是小妞电影,结尾时伴着迷人的背景乐两人无论有多少爱恨情仇从此就 happily ever after.

薇薇安不知如何回答,只跟他走进正迅速变暗的雪夜。两人并肩,见她冷得瑟缩,他自然而然伸出右手揽住她的肩。短短一两百米路,他们仿佛走了许久。彼此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很安静也没关系。

她脑中响着她喜欢的杨乃文,“一霎风雨我爱过你,几度雨停我爱自己。”用在此时再贴切不过。

偏偏这首歌又叫做《我离开我自己》。

不是离开谁,是离开我自己。

玄关暗暗的,她还没来得及开灯,先将花放到一边,跟他说:“请进。”

那盏灯亮起来,暖黄色光线让人瞬间回魂。他脱下外套,里面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绒衫。她笑着指指他又指着自己:“黑白双煞。”

北方隆冬,从室外回到家,总要从头到脚剥掉厚厚一层,等她将帽子围巾外套全取下,甚至有点气喘吁吁。他看她被弄得凌乱的丸子头,忍不住将一缕散落的乱发捋到她耳后。

他冰凉的手指碰到她滚烫的耳廓,他停下动作,却没放下手,带着一种奇怪的神情。

她知道他的用意,解释道:“神经末梢受冻之后,毛细血管扩张,血流量增加,会特别热。”他知道她有意胡说八道,企图盖过这一刻的小小尴尬,他此时偏就不肯,于是手轻轻滑过她的耳朵,停留在她脖颈处。

她没有躲开,歪歪头,脸颊轻轻在他掌中摩挲几下,轻轻说:“关上门好不好,不是狗男女了,干嘛像偷情一样。”

他迈上来一步,两人很熟悉地轻轻抱了一下。友谊万岁那种拥抱,尽管她自然而然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侧过头,头顶正好抵住他下巴。以他们俩的身高差,这是最妥帖的姿势。

两人静静呆了一会儿,她问:“你是不是在偷偷闻我头发?”

“为什么问?”她头发是那股熟悉的柑橘味。

《老友记》里,莫妮卡曾交过一个迷上搏击的亿万富翁男友。两人分手后,亿万富翁为了能够继续和莫妮卡做朋友,谎称早对她没感觉了。两人就这样作为朋友拥抱时,莫妮卡问:你是不是在闻我的头发?

像小动物一样,不由自主辨认对方的味道,便是无法友情长存的证明。

她也在静静闻他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Fucking fabulous.”她轻声说。

“是脏话还是夸我?”

“你的香水味。”那是一种单独闻起来有些刺鼻的混合着皮革与花香的怪味,可喷上身却无比性感,甚至有些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