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明回到自己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方才在孟均漱办公室看见的情报数据默写下来。

她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找周先良孟均漱已经派人将周先良密切监视起来,她能做的只有自己想办法找到沈志荪,将这份情报交给他。

孟均漱的布局天衣无缝。徐应明唯一庆幸的,就是孟均漱因正忙着搬家还有和南京走关系的那些私事,而将布置潜伏人员的任务交给自己来办,这也终于让徐应明在保密局精心计划下,寻得一丝突破。

徐应明抬眼望了望门口,办公桌前空无一人。杨秘书又不知去了那里。

“都安排好了?”

邹副官点头,顿了顿,问:“站长是怀疑,周副站长就是那位兰先生?”

孟均漱抬眼瞥了他一眼:“兰先生既然只买电台零件,说明他自己本就会组装电台。”

“可她毕竟是复兴社时期的老人了,”邹副官迟疑说,“难道她真的?”

“事到如今,你也看见了,党内的老人投降的还少吗?”孟均漱摇摇头,冷笑一声,“更何况,若真要潜伏,以她周先良的本事自是不在话下。当初抗战期间不就是这样?若非叛徒出卖,她也绝不会被日伪发现。”

“如此说来,若说周先良就是兰先生,倒也是合情合理。”

孟均漱点点头,气定神闲地往椅背上一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既然我们已经让周先良拿到了情报,就得盯住了她,看她什么时候和花匠联系。”

“站长放心,我已经派人在周副站长家附近盯着,保险起见,还安排了电台监测设备。”邹副官说,“只要她一发报,我们的人立刻就能察觉。”

“很好。”孟均漱满意地点点头,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去通知稽查处和宪兵队,封锁杭州城每一个出入口。我要这行动万无一失。”

齐大被人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正躺在烟馆的炕上抽着大烟,逍遥快活。

门被咣当一声踹开,齐大被吓一个激灵,正要破口大骂,话却被噎回嗓子里。

尽管屋子里烟雾缭绕,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门外那一身笔挺墨绿色军装的身影。一个久违未曾听过的名字在齐大的脑海中闪过,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无比。

是的,保密局。

齐大连滚带爬地下了炕,跌跌撞撞地上前两部,跪在来人面前不远处的地板上,双手举过头顶。

“长官,饶命啊!”

他不敢抬头,语无伦次:“长官,我……我什么都没做……”

徐应明站在门口,鄙夷地看着这个人,什么也没说。这个人平日里作威作福,仗着自己和上面有些关系,几乎是坏事做尽,如今到真的害怕起来了。

半晌,徐应明举起手枪,用枪口敲了敲门板,发出几道清晰的咚咚声,令齐大心中一颤,恐惧更甚。

他瑟缩一下,然后终于反应过来对面的意思他这里太脏了,这位保密局来的长官并不愿意踏足半步。

齐大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我这就过去,这就过去。”他谄笑着说。

徐应明冷眼瞥他一眼,不再多留,转身往院子里去。

齐大不敢耽搁,匆忙跟上军官的步子。他心中忐忑,直到在树荫下站定,他也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徐应明眯着眼睛,目光凌厉地上下打量这个人一番,狠狠地皱起眉头。

“你就是齐大?”她盯着他,狐疑地问。

“你确定没有看错?”

“千真万确,就是徐专员。”特务肯定说,“我方才亲眼看见她进了这条巷子。”

队长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怎么会在这儿?”他皱起眉头,目光兴奋地盯着石门巷的路牌。

巷子里没什么人,路狭且长,从这里一眼望不见里面的虚实。队长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心中起了算计,他向街对面的庆春书局门口张望去,然后对手下说:“你们在这里盯好了那个任承义,等他出来后立刻跟上去。记住,不要惊动他,也绝对不能让他离开你们的视线。听见没有?”

特务点头:“队长,那你呢?”

“我跟上去看看,”他朝那石门巷的路牌扬了扬下巴。

“队长你要不要再带几个人?”特务无不担忧地说,“若真有什么事,也好有个帮手。”

“人越多目标越大,你是恨不得我们被她发现吗?”队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老老实实在这呆着,人看丢了,我唯你们是问!”

说完,不再理会其他人,握着手枪,便往巷子里去。

巷子里隐隐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令人有些作呕。那队长神经紧绷,小心翼翼地贴着石墙壁往里面走,刚过分岔口处,便见几十米外的一处院门前,徐应明忽然走了出来。队长一惊,连忙转身缩回墙后,大气不敢喘一口。

他定了定心神,借着石墙的掩护再一次看去,只见军官警惕地向两边望了望,然后向反方向快步离开。

待徐应明走远,队长终于松了口气。他走上前,看见烟馆院门口的招牌,皱起眉头。

齐大没有想到,刚送走一尊大佛,又招来一个活阎王。

那人一进门,二话不说便上了家伙,提着他的领子往墙上一按,枪口还冒着白眼,便顶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你就是这烟馆的老板?”队长问。

齐大吓得说不出话来,拼命点头。

队长又问:“刚刚那女人来找你做什么?”

齐大瑟缩一下,头摇得像是一只拨浪鼓。

队长眯起眼睛,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