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哦。”

“没有疑问了吧?”

“没有!”

“那么,开始。”

不见1

绿萝山庄内,只有一处是谢棋进不得的,莫云庭的居室。那儿守着数不清的侍卫,把一个小小的庭院包裹得严严实实,人虽然多,却很冷清,没有一丝人息。

谢棋练完舞回房,必经之路是这阴森森的院落。若是往常,她还会偷偷往那儿望上一两眼,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连余光都没有瞄向那个人的屋子就匆匆路过了那儿,只差没在头上顶个麻袋。

只是谢棋运气向来不佳,这不佳最为直接的表现是她才刚刚路过那阴森庭院,就有两个侍卫拦在了路上。

“谢姑娘,莫大人有请。”

“不去。”谢棋断然拒绝。她至今还记得那冰凉的剑搁在脖子上的透骨寒意,这一去,难保小命再次被栓了根绳子挂着,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两个侍卫抱拳道:“还请谢姑娘莫要与属下们为难。”

“不去。”谢棋咬牙后退道,“有种绑了我押过去!”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最后无可奈何地让开了道儿。谢棋就趁着这一瞬间的空隙,拔腿就跑!

“谢姑娘”

“谢棋。”

谢棋两条腿在地上跑的终究比不过人家可以飞檐走壁的,她还没跑几步,之前那两个侍卫就又拦在了她面前。而那声谢棋,出自路上多出来的另一个人。

谢棋瞪着眼怒视对面的莫云庭,虽然撑起了一个艺高胆大的模子,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会儿心跳纷乱成了什么样子……她怕,从那个叫谢无的人死在她面前开始,她就一直很恐惧,像被一张烧红了的铁丝网罩住了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而莫云庭就是那个撒网的人。

所以,她憎恶他。

莫云庭没有开口,只是隔着短短数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中闪烁着一丝复杂的颜色,到最后却被渐渐湮没了。他不开口,谢棋也不想开口,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僵持着。一个沉静,一个卯足了劲儿警戒万分。

夕阳的余晖落到谢棋疤痕满布的脸上,异常的柔和。莫云庭轻轻抬了手,却没有落到任何地方。他似乎是挣扎良久,才哑声开口:“伤……如何?”

伤如何?

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遭的侍卫已经增加到十数人,团团把谢棋围了起来。谢棋站在道路中间,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到了一句来自莫云庭的关怀。她怀疑的目光落到莫云庭身上,却看不清他的表情。谢棋选择了沉默,默默地与这一圈的侍卫僵持。她的伤势如何,还不至于像这个罪魁祸首交代。

“你这几日,没有……来我这儿。”

莫云庭的每一句话都说得艰难万分,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又像是端着什么易碎的东西一般小心翼翼。谢棋在心里小小打了个疑问,依旧是沉默。她如果这几日还去他房里替他换药,那才是真被摔坏了脑袋。

“是因为,伤重么?”

“……关大人何事?”

谢棋终于对莫云庭说了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莫云庭的手指纤白,她看在眼里却是染血的。她不喜欢他,也不想和他多话,既然他摆了一副不是来秋后算账的模样,她也不想买他账。周围是重重的侍卫,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穿过侍卫,走出了他的视线。

没有一个侍卫敢拦她,拦她的只有莫云庭的目光不过,她已经看不见了,只是觉得脊背上发烫,像是被目光灼烧的。

*

谢棋回到了房里宽衣解带的时候才发现肩上的伤口出了点血,血丝渗透了绷带。这伤口其实原本已经初愈,大概是白天尹槐的训练法子太过血腥,才又扯破了伤口。本来大夫的药该是三日一换,只是这染血的绷带粘糊糊地挂在肩上实在有些不舒服。谢棋看了一眼抽屉里明显还有剩余的药膏,犹豫了片刻还是脱了衣服换药。

这换药,疼痛免不了。一番动作下来,谢棋已经泪汪汪鼻子发酸,手上的动作却也不算含糊,如果……不是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了的话!

“丑八怪,莫大人让我来通知你,晚上城内谪仙楼有宴席,本来不打算让你参加的,不过尹大人坚持,你就跟着去吧。”

在朝凤乐府里不叫谢棋丑八怪的人屈指可数,在绿萝山庄会叫谢棋丑八怪的人却数都不用数只有乐聆一个。她的脸色依旧不怎么样,神情却高傲得如同孔雀,见了谢棋衣衫不整,她又嗤笑,“看不出你除了脸跟鬼怪似的,连身上都那么多伤口,还真是一无所长。”

乐聆一进门,谢棋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蔵天香的香味。谢无说过,蔵天香食之成瘾……乐聆莫非是在用蔵天香?

见谢棋无动于衷,乐聆的眼色越发嘲讽:“怎么,被吓着了么?”

“嗯。”

谢棋点点头,大大咧咧披上衣服。她的确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乐聆身上有蔵天香的味道,定然是她为了这东西在替什么人做事。而蔵天香谢无给了她一整包……她不记得之前的事情,难保乐聆身后的人和自己有关。谢无,谢棋,这两个名字如此的相似……

“告辞。”

黄昏时分,谢棋还是换了身衣服出了门。她的衣服都是尹槐送的,多半也是颇为金贵的,这样的好衣服配上她这张脸,说不出的怪异。她想了想,折回去找了面具戴上了。

谪仙楼是城中最为金碧辉煌的一个地方,谢棋到了那儿才知道这趟出行是为了什么。尹槐,莫云庭,楚暮归,乐聆,佳色,朝凤乐府的一班人都坐在座上,除了研究些歌舞升平的还能有什么?

听佳色讲,这是去年送往宫里的一等司乐司舞,一年期限将至,她们虽然没有被皇帝看上,却大抵也会被伸长了脖子等待的名门公子们定了亲事去。今晚谪仙楼里大概是她们最后献上一场表演,以酬恩师和朝凤乐府。

谢棋默默选了个最角落的远离莫云庭的座位,默默看着这群传说中的宫中碧玉。她们的确够优秀,够曼妙,只是苦恋十数载,最好的日子却只有这短短一年。一年后,嫁为人妇,照样是平平淡淡的贵妇吧。朝凤乐府年年早就那么多能歌善舞的才女,却只用一年……

一曲舞罢,司舞们需要暂且休息。这空档里谢棋溜出了殿堂,跟着司舞们去了后殿。后殿里除了年轻的司舞司乐,还有一些和佳色一般年纪的妇人,她们聚在一块儿对着司舞司乐们悄声叮嘱着些什么,惹得一群如花似玉的美人们都红了眼,掩面啜泣。

谢棋偷偷靠近了些,总算是听清了她们的话:

其中一个老妇人说:“从此以后,你们要记着,能耽搁的年华不多了……好好找个夫婿嫁了,也不枉你们曾经的风光无限。”

另一个人叹气说:“未能登龙门乃是天意,你们切忌不可过于执念。”

第三人说:陛下十五年前纳了容妃娘娘后,就再没从司舞司乐中收过妃嫔,你们也不算是冤枉的。“

司舞司乐们都掩面小声啜泣着,小声道:“谢谢姑姑叮嘱,我们会谨记……”

“谁在那儿!”最初的那个妇人厉声道,“今日谪仙楼被包下了,外人不许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