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1 / 1)

“那沈律师呢?”林静深有些替沈瑞声抱不平,“如果他们真的不只是朋友,那不就更拉扯不清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邢宇想了想,“瑞声不是傻子,他肯定也察觉到了伊人对待瞿颂的不同。但如果他还愿意继续下去,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感情里,很多时候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顿了顿,看着林静深咬紧的下唇,安慰道:“别太担心,伊人和瑞声都是成年人,会处理好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当他们需要的时候,给他们支持。”

林静深点点头,把头埋进邢宇的颈窝,感受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她想起盛伊人昨晚在酒吧里的醉态,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你说,”林静深摸着邢宇的卷曲发梢,“如果当初,你没有拒绝我,我们是不是就能早点在一起,少走很多弯路了?”

邢宇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有些低沉:“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那时候的我,还没有成熟到能够支撑起一段感情,”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苦涩的尾调,“如果真的在一起了,说不定会因为很多大大小小的问题,彼此伤害,最后还是会分开。”

林静深默默地听着,没有插话。

“现在这样,挺好的。”邢宇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虽然晚了一点,但我们都成长了,也更懂得如何去爱,静深,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邢宇,”她忽然开口,仰头看他。

“嗯?”

“我觉得,”林静深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刚才那个卖菜的大姨说得对,我眼光确实挺好的。”

第六十九章:她的小丑

盛伊人站在沈瑞声公寓的门外,罕见地有些踌躇,她对着墙上已经不算陌生的门牌,却迟迟没有摁下门铃。

门毫无预兆地从里面被人打开,吓了她一跳。

“怎么不进来?”沈瑞声双手环臂,懒懒地靠在玄关处,挑着眉看她,“看你在这儿晃悠半天了。”

“刚准备按门铃,”盛伊人对上他的眼神,干咳一声,甩甩头发,挺直腰背走进了大门,“你就出来了。”

“那算我们有默契?”沈瑞声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趿拉着拖鞋跟在她身后晃悠,“记得换拖鞋。”

“之前都不用。”盛伊人往里走的步子停住,瞥了眼地上的那双一次性拖鞋,有些不情愿地转身低头,脱下靴子换上。

“呵呵,对不起啊,”沈瑞声越过她走进客厅,给她留下一个高挑的背影和不见波澜的声音,“刚拖的地。”

“行,”盛伊人抿了下唇,并不打算深究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毕竟自己今天是来道歉的,沈瑞声有些情绪理所应当。

“路上堵吗?”他走向开放式厨房,撑着料理台远远地望着盛伊人那边,“还是老样子吗?”

“还行,下午车少,”盛伊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习惯性扫视一圈这里的布置,“不了。热水就好,喝了咖啡,我怕睡不着。”四周的陈设都没什么变化,谈不上一尘不染,但绝不算凌乱,至少比起她来说,沈瑞声的家务能力强了不知道多少。

“你也会失眠?”沈瑞声把温水放在盛伊人面前,自己端着杯咖啡,拉过一张单人椅,在她斜对面坐下。

“谢谢。”盛伊人拿过玻璃杯捂在手心,余光瞟过自己身边的空位,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有点不习惯啊,”咖啡杯底轻磕桌面,沈瑞声勾起嘴角,率先开口,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沉默,“想和我聊什么?”

不过是最随意的问候,但盛伊人听得出他的笑并不真心,甚至有些冷淡。换做以前,她早就和他呛上了,但今天她却不能这么快发作。

“来和你正式道歉的,”甲片抠进指腹,盛伊人抬眼看向沈瑞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那天晚上走得着急,我说得很随便。冷静之后再想,这对你不公平,我...”

“哦,那件事啊,”沈瑞声打断她,移开眼神,语气轻松得有些刻意,“我演技还不错吧?瞿颂是不是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你说,万一哪天律师这行干不下去了,我是不是还能去横店混口饭吃。这么看来,我还得谢谢你。”

很多时候,沈瑞声的幽默细胞是善良的,它们活跃气氛、化解矛盾,也最大程度地演绎出主人的魅力;但也有一些时候,沈瑞声会用它们表达不满、嘲讽、甚至是攻击,哪怕伤敌一千前,会先自损八百。

“沈瑞声,”盛伊人听着他布满软刺的话,忍不住蹙眉,“如果你不高兴,我非常能理解,你可以直接表达不满,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

“我哪有不满,”他像是受了委屈,话里染上了夸张的色彩,但眼底仅剩的笑意也消失殆尽,“我们不是说好了,各取所需,互不干涉,所以这次虽然我没准备好,但配合你演戏不也是你希望我做的吗。”

他的后半句话说得很慢,但却更加掷地有声,盛伊人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的水,皱着眉缓缓消化着这些明里暗里的不满。

他们开始这段关系时,双方确实都心照不宣地默认了这种“只求当下,不问将来”的模式。她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洒脱,或者说,她潜意识里希望他能和她一样洒脱。但现在,好像有些事情正在失控,而盛伊人隐隐感觉,这种失控将会拽着她深入某个未知的危险地带。

“沈瑞声,这次是我不对,”盛伊人压下心头的无名闷火,尽量放缓语气,“利用了你,让你在我前男友面前扮演...扮演那种角色,我真的很抱歉。当时的我并不理智,脑袋一热就把你拉进来,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害,那是我的荣幸,至少你没拉邢宇。”沈瑞声盯着自己的手,尾音上扬,不再掩饰话里的讥诮,“不过下次还有这种活儿提前让我准备准备,不管是深情忠犬还是体贴年上,都没问题,哪怕你的前任们可以组成梁山 108 将。”一贯的幽默自嘲,此刻却让听着的人感受到了十足的尖锐和陌生。

盛伊人听着,那股无名火实在是有些压不住,心里的愧疚和歉意也在被沈瑞声射来的冷枪中全数覆没。

“沈瑞声!”她终于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到底想怎么样?是,我承认,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没顾及你的感受,我混蛋!你有什么不满,有什么意见,能不能直接说出来?别在这儿跟我阴阳怪气!”

声音惹得窗外群鸟受了惊,纷纷逃散,扑簌着翅膀一阵乱飞。

直到那点余音彻底消散在空中,沈瑞声依旧无言,原先脸上那点硬挤出的散漫笑意彻底消失。他定定地盯着盛伊人,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恼,有失望,也有她看不懂的落寞。

就这样过了十几秒,盛伊人心里刚刚升起的那股火气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渐渐弱了下去。

“好啊,”沈瑞声低下头,理了理袖子,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说。”

“盛伊人,我算什么?”他终于问出那个问题,声音不高,但那种冰冷的质问穿透了房间里的静默,“工具人?还是...一个小丑?”他顿了顿,沉沉吸了口气,才敢继续说下去,“我介意的不是你让我假装男朋友这件事,毕竟按我们的约定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但你知道吗?那天晚上,瞿颂在那里站了多久,你就看了他多久,不应该我是你‘男朋友’吗?”

“哪怕只是场游戏,也请你遵守游戏规则。能结束这场游戏的,只有你和我,没有第三个人。”沈瑞声一口气说完,不再看她,端着咖啡走到窗前,背对她站着。

盛伊人罕见地呆愣住了,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解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一直以为沈瑞声是和她一样的人,彼此的关系,轻松、愉悦,没有负担,她可以在他面前卸下防备,做最真实的自己,或者说,他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让她感觉到压力。

但显然沈瑞声的质问和不满都是合理的,盛伊人忽然明白,自己才是误解了这段关系的人。比起沈瑞声,她确实试图以此为借口,堂而皇之地不把对方当做一回事,但实际上,从她答应他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是平等的对弈双方。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两个人交错的呼吸都少了氧气。

盛伊人看着沈瑞声的沉默的背影,心里一团乱麻。她想否认这一切,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苍白无力,她的确利用了他,这是不争的事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但因为心虚,底气明显不足。

“这...这是你说的啊,”手里的那杯水已经凉了,盛伊人放下水杯,默默走到沈瑞声身边,“我没这个意思。”

沈瑞声余光注意到了她的身影,但眼神却没有变化。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并不好看,但他要是真的转过头和盛伊人对视的话,自己恐怕没几秒就败下阵来,忍不住调节起气氛来。把那些话说出口以后,沈瑞声其实早就没气了,现在,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故作神气罢了。

“喂,”她垂下眼睑,盯着自己身边那人的衣角,默默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胳膊,“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