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年明白了:这个人在逃避她。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会有这种想法,但这种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最后逼迫自己远离的神情太过明显。祝年知道,这是他全面沦陷前的最后一次负隅顽抗。因此她之前的努力不仅没有白费,反而证明她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
只不过这次不能再用之前的方法,过于亲近的引诱只会强化他现在的抵触,把他越推越远,此刻最好换个战术,既然他想要远离祝年,那祝年就先离开他,让他自己感受一些若即若离,冰火两重的感觉。
吃过糖之后,再也没有糖吃的日子,会很难熬,她不信诺亚能顶得住。
“诺亚队长,”她换回了公事公办的语气和态度,恭顺有余,亲密不足地叫他,“这次行动真是抱歉了。”
“我有很多时候可能无意中冒犯了您,给您造成困扰了,实在不好意思。我之后会注意的,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保持好距离,还请您原谅。”
“演出过程中可能还是难免需要亲密一些,我尽量规避,争取不过多影响您。如果您觉得不适,可以随时让我停下,我一定照做。”
她说的诚恳又体面,这是祝年在说话,不再是年年了。
诺亚怔住了,眼神定定地落在祝年脸上,茫然地微微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抿住了唇,轻轻颔首:“嗯。”
祝年回以一个抱歉的微笑,又更往深处让了让,把自己退出诺亚的视线,侧身坐着,靠在车窗边,轻轻掀开帘子的一角,自顾自地去看那漫山桃花去了。
所以她果然是演的吗……诺亚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剑,出了神。他是想要远离祝年的,想要避开那些无法自控的欲望和纷至沓来的桃色梦境。
祝年太聪明了,她立刻感受到了诺亚的排斥,于是迅速退回了红线以外,疏离得无可挑剔。
按理说,这不是正合诺亚的心意吗?可为什么……他现在也感受不到轻松,也并不觉得快乐呢?
那颗被吞下去的苦汤圆,现在重新泛起了味道,让他觉得满口都是苦的。
他忍不住又去看祝年,看见她美丽的侧脸,沉静的神情,她正专注地看着车外的桃花,眉眼还是那样撩人,却只是在看桃花。
桃花有什么好看的。
诺亚感觉嘴里更苦了,他好想吃颗糖啊。
“啊,对了,”祝年忽然回过头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地把布包打开,里面是几颗浑圆的小糖豆,“刚刚您走得太快了,我落在后面,买了几颗糖豆,不嫌弃的话,您也尝尝?”
她托着小布包把糖递了过来。诺亚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控制,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伸手了……
可就在他即将拿到糖果的时候,车厢猛然一滞,随即狠狠地向一侧倾倒,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外力猛然推翻一样。
祝年坐不稳了,又没个地方可扶,手里的布包和糖豆全撒了,整个人无可避免地扑向诺亚那一侧。又是身体的反应先于大脑,诺亚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随着车厢仰倒在地。
车厢外,宝儿朗声叫到:
“欢迎进入第三幕剧情【斥孽徒师门降罚 拆鸳鸯霸王逼嫁】!”
没人能抵抗年年??诺亚别挣扎了 珍惜这段日子吧哈哈
诺亚拼尽全力无法战胜,马上就要彻底陷进去咯~
63、破戒
“你不是烧了那恶霸的宅子嘛,他连夜告到拂云观去了,现在那观主,也就是你师父,要来找你麻烦啦!”宝儿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也钻进了车厢,把祝年拉起来,抓紧时间交代剧情。
“还有还有,大小姐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回了祝家,那恶霸逼着祝家同意了婚事,现在他正带人来追呢,要把大小姐抓回去成婚!总之啊,是乱成一锅粥啦!”
祝年揉着胳膊爬起来,三人还挤在翻了的小车厢里,压根施展不开。诺亚掀开门帘,把宝儿揪了出去,又想来抱祝年。
祝年避开了,客气地说:“谢谢队长,我自己可以的。”然后没看他,自己钻出来了。哼,要躲着她是吧,要客气是吧,那动不动抱什么抱。
刚钻出来,就听得后面追上来了一群人,正吵吵嚷嚷地往上涌。宝儿赶紧拉着两人做最后的补充:“这一关得靠你们自己了,要是闯过去了就皆大欢喜,有情人终成眷属。要是有人动摇了,闯不过去,那大小姐和师兄就不能在一起,留点遗憾下次来玩。”
祝年一听就作势要去拧她脸:“不是你说的包过的吗?现在怎么还会有失败的结局了?”
宝儿脖子一缩,眼神乱飘:“这个嘛,你们当时来都来了,我不得说点好听的把你们留下呀。哎呀,总之你们赶紧演,演好了自然就过了嘛!”
不等祝年再找她麻烦,她一把把诺亚推了出去:“你师父带着师兄弟们来抓你了,你的戏份,你赶紧上!”
诺亚被她推了踉跄了几步,跟那群追上来的白衣师兄弟们撞了个正着。
“师兄!你真是不得了了!我们听说你下山后把人家宅子烧了!”为首的一个师弟一见他就叫嚷起来。
“啧啧啧,还说什么不世出的天才,天生的无情道圣体,我看哪,是浪得虚名~”有人开始阴阳怪气。
“听说还跟大小姐当街亲嘴儿呢!哎哟哟,我们拂云观可养不起这种不知廉耻的人,什么修道啊,炼心啊,都不知道忘到哪了吧?”
“哎你们说,师兄和大小姐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莫不是在观里就……哈哈哈!我早觉得大小姐那腰肢儿细软,眼神儿也媚……”有个猥琐至极的男人居然还越过诺亚,歪着头上下打量起了祝年,眼神放肆又下流,很是不堪。
诺亚原本一直垂着头听着,任他们嘲笑,听到这里猛然抬了头,怒斥了一句:“闭嘴!”
“还不让人说呢,还以为大家觉得大小姐冰清玉洁吗,说不定跟你床都滚了吧,昨晚是不是睡一起了……”还有人不依不饶,越说越来劲了。
“铛”
诺亚拔了剑,直接朝那人劈了过去,慌得他赶紧来挡,自己的剑都没来得及拔出来,被诺亚劈在了刀鞘上!
祝年也是瞠目结舌,转头质问宝儿:“你确定拂云观都是这种货色,这看着像是修无情道的人吗?全观就师兄这一个人出淤泥而不染是吧?这合理吗?”
宝儿戳着手指,强行解释:“剧情需要,剧情需要,总得有点丑恶的反面人物嘛……”
话没说完,就听得那群白衣师兄弟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呵斥:“规矩都忘了吗?退下!”
那群师兄弟听了这话都吓得不敢作声,老老实实让开了路,露出一个中年男人来,那男人身形硬挺,面色沉肃,怀抱一把拂尘,正怒视着诺亚。
“孽徒!下山一趟把拂云观的脸都丢尽了!”观主走过一众子弟,直直地冲着诺亚而来。
而诺亚也是一惊,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人不知为何竟然和父亲陈峻长得那么像,打眼一看几乎就要认错了!不知是这意识空间侵吞了诺亚的恐惧而幻化出来的,还是他自己真的生了心魔,被硬生生逼成了疯子。
那酷似陈峻的观主冷眼瞧着他,一句句地质问:“我早就教过你的,欲望,是个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人丧失理智,形同猪狗!你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