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1)

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爱吃甜,最喜欢的就是巧克力。父亲总是很严厉,但母亲露易丝很疼他,对他有求必应,甜味的汽水,各种的糖果,尤其是巧克力,从来不会少。吃糖的时候,诺亚时常分不清是嘴里的糖果更甜还是母亲抱着他的怀抱更甜。

结果吃着吃着把牙吃坏了,疼得他夜夜睡不好,而母亲那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和父亲大吵一架,也夜夜都在哭。

最后牙医给他补了牙,让他以后不要再吃甜的了。母亲也变了,忽然不再亲近他,再也不抱他,不看他,似乎再也不爱他了。刚刚他下楼来“禁闭室”的时候,母亲刚从地下室放完杂物上楼去,俩人在楼梯上擦肩而过,母亲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看他一眼。

于是,突然之间,小小的诺亚同时失去了糖果和母亲的怀抱。

在那之后的这么多年里,他再也不吃糖了。

但是祝年给他包扎伤口时,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太久没有吃过,他一开始甚至都没分辨出味道,但当陌生又熟悉的醇香和甜蜜在舌尖沁开时,诺亚发现,寂寞许久的味蕾迅速回忆起了儿时的感受。

原来他还是喜欢的,时间并没有带走他对甜的盼望,甚至在与这种味道重逢后,那种渴望变得越发强烈。

于是他没忍住又悄悄摸了一颗。

只是,除了伤口,从意识空间里根本什么也带不出来。他终究还是没有再吃到巧克力。

那个口袋现在空空如也,可诺亚还是轻轻抚摸着它,他又想到了祝年。他想起祝年夸奖他的酒窝,想起祝年抚摸他的脸颊,想起祝年喂给他糖果时触碰到他嘴唇的手指。他还想起祝年威胁豹哥的样子,想起祝年肘击老板时飞起的发丝,想起祝年对多多说的每一句话。

他觉得这个女孩,有些奇怪。

内城里住着全人类现存的最重要的科学家和家人们,维系着整个方舟城的运转和对晨昏带居住区的监管。诺亚和那些同为二代的孩子们一起跟随梵高老师学习,接受种种严苛的训练和考核。

所有人都是相互竞争的伙伴,彼此都不爱说话。诺亚最先完成了系列课程,得以被第一个放到外城历练,他将会在各个重要位置轮转,全面掌握方舟城和现在的地球管理工作,首先接手的就是护卫队。

外城人对内城有种天然的尊敬,这种尊敬也意味着距离。他们对诺亚很客气,就像孙医生一样,会担心他受伤而招致内城的不满,所以第一时间向内城汇报。诺亚完全理解他们的心情,他甚至感到有些抱歉。他已经很努力地在释放善意,但其实他也明白,无论他怎么做,也许都无济于事。

无论是内城里的同伴,还是外城遇到的人民,诺亚都明白,那些人都离他很远,更不要说会有女孩亲近他了。

但是祝年似乎不一样。她好像完全不怕他,就那么直愣愣地闯进他的身边,又是夸他又是摸他,还一肚子鬼主意,但又说出一些令他疑惑的话,什么“强大不代表正确,弱小并不是过错”之类的。

可正确的事不就是变得强大吗,弱小不就意味着危险吗?内城一直这样教诺亚啊,所以他才要一直努力,一直成为那个最强大的人啊。

他本能地想要捍卫自己的信念,却又在看到祝年真切的眼神时,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觉得她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诺亚有些疑惑,应该说有很多的疑惑,关于祝年。所以他存了一点私心,他并不想这么快地送祝年出城。

继续支持 031 号实验体的沟通工作只是他临时找到的一个借口,他只是想先让祝年留下来,他还想再看看这个女孩会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还想看看自己会想些什么。

这是一个违背理智和规则的决定,因此诺亚自知犯了错,他该为此,为自己疯长的私心而忏悔。

他的确应该在“禁闭室”领罚,诺亚对此供认不讳,俯首认罪。

此刻他面前只有墙壁,四周空无一人,无论他在想什么,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狭小而密闭的环境让他生出了小小的勇气和叛逆,他轻轻地张嘴,用细微的气声,念出了像石头般扔进他的心湖,让他误入歧途却百思不得其解的名字

“祝年。”

“祝年。”

同样的名字,轻轻回响在另一个空间。殷如旭背对着镜子,坐在洗漱台上。镜子里,他后背衬衣碎成长条,透出一条条的鞭痕,整个衣服被染得鲜血淋漓,他却仿佛无知无觉一般,扬起苍白到失去血色的唇角,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队长果然也动心了!最后一幕旭子特别有美强惨那感觉

诺亚:一颗巧克力就能骗走的纯情种子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旭子

37、真戏

祝年沉着脸,冷漠地说:“衣服脱了,转过去。”

“这不好吧?让人怪不好意思的,”殷如旭做作地撇撇嘴,微微低下头却又抬起眼,用眼睛勾她,“得加钱~”

祝年懒得搭理他,把手里的纱布酒精什么的往旁边一放,直接上手去剥他的衬衣。殷如旭仰起头,摊开手,任由她扯下扣子往下褪,嘴里却哼唧个不停,什么“轻点”、“好疼”、“慢一点”、“别那么大力气”、“我受不住了”……听得祝年想把剥下来的衬衣再团吧团吧塞他嘴里。

好不容易给他剥干净了,祝年拽着他翻了个身,趴在台子上,就看见殷如旭整个后背被抽打得没一块好肉,密密麻麻爬满了血色的鞭伤,看起来吓人得很。

殷如旭从镜子里见祝年盯着自己后背上的伤不说话,嘴皮一掀又开始嘴欠:“可怜吧?心疼么?”

祝年抬眼看了他一下,扯了扯嘴角,端起酒精就往上淋。

“呃!”饶是嘴硬如殷如旭,都疼得背部肌肉一紧,撑在洗漱台的胳膊青筋直跳,低头大口喘气,半晌才扬起脸,额头上爬满了冷汗,鼻尖上的一滴堪堪悬着将落不落。

他抹了把脸,颤着声音说:“下手真狠啊,祝小姐。”

祝年坦然地眨眼,捡起根棉签帮他处理伤口,手上力气一点没收,理直气壮地说:“哪里的话,举手之劳,殷副队不用客气。我只是投桃报李,答谢你的锦囊妙计。”

殷如旭心下了然,这是回过味来了,知道自己在车上说的那番话站不住脚,牟着气跟他撒呢。

确实,当时在车上,殷如旭所谓的不要把诺亚卷进来,让诺亚难做那些话,无非就是利用了祝年的不忍心,一时钻了空子,让祝年哑口无言。但只要仔细想想就会发现,那番话里有致命的逻辑问题。

这次一起深入实验体的意识空间,让殷如旭不得不承认,如果祝年坦诚相告,诺亚也许真的会帮她。而既然内城如此看重诺亚,心疼爱护得和宝贝一样,那诺亚要真想查些什么,不见得查不到,也未必就会有多难做。

反倒是他们一开始的计划,是要引诱诺亚,欺骗他带着祝年进去,再让祝年在内城探查,一旦最后暴露,才是真的伤害诺亚。

祝年只是一时间没来得及细想,被他唬住了,但是现在显然是想明白了,这就找他来算账了。他必须得给出一个更合理的理由,才能让祝年打消直接找诺亚的念头。

可惜很遗憾,他真的找不到。

因为这条捷径是那样的明显,那样的顺理成章。而想要阻挠祝年直接找诺亚的原因,归根究底,就是他的私心罢了。

他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有一个必须要进内城寻找的答案,但这么多年他想了很多办法也进不去。诺亚的空降是一个机会,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内城里住着的都是世界现存的顶级科学家和家眷,那么诺亚将来的妻子要么是内城中的其他女孩,要么就会被从外城带进内城。

殷如旭当然希望这个人出自外城,如果能由他掌握自然最好。但他一时真的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直到天降祝年。这个女孩简直再合适不过了,背景干净,社会关系简单,重要的是还足够信任他,并且和他有着共同的目标。

两人几乎一拍即合,祝年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天赋:她是那样的有魅力,轻而易举地就留驻了诺亚的目光。殷如旭分明看到,在意识空间即将坍塌的最后时刻,诺亚一直在看祝年,看得出神。

但糟糕的是,被吸引的不止诺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