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1 / 1)

然后,他颇有兴趣地舔了舔唇,看看祝年,又瞟了一眼殷如旭:“难道不是吗?你们两个冒死潜入方舟城,不就是打算控制住我,好拯救全世界吗?让我想想这该怎么形容……哦,行侠仗义的神仙眷侣?”

祝年嗤笑出声:“哈哈哈,该说你幼稚还是天真呢?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之前都是在骗你,那你怎么还会觉得我是什么温柔可爱,心系苍生的好人呢?实话告诉你,我实在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得很,我最是阴险狡诈,铁石心肠,这一点你不是已经吃过苦头了么?怎么不长记性呢?”

“我和殷如旭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把你拉下马。他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个副官,我么,我和精卫里的人一样,讨厌方舟城一直高高在上,拒援卷柏的行径。我们从来就没想和你做朋友。”祝年甚至伸手上去拍了拍他的脸。

“现在呢,我们掌控了精卫,又进城来抓你,如果事成,我们就是当之无愧的全球统领!整个世界就全在我和他的手中!还有什么比这更有价值呢?!至于什么其他人?”祝年凉凉地讥讽起来,“谁在乎?死就死了,我无所谓!”

诺亚那湖蓝色的眼睛像是被冻住了,他垂着头陌生又执拗地看着祝年:“所以你放倒他,又跟我走,还穿了婚纱,也是计划的一部分,都是你在演戏?那怎么又突然不演了?”

祝年满不在乎地一把扯下了头纱,在诺亚面前漫不经心地松开手,任由那薄纱轻飘飘地飘落着,“是!前面都是苦肉计,我们两个商量好的,想卸下你的防备,让我好趁机接近你,给你注射缓释剂,在你被药剂放倒后,我们就能生擒了你。到时候再全球直播,当场把你审判处决,我和他的威望一定会达到顶峰,方舟城乃至整个世界,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然后,她撇撇嘴,摊开手:“可你也很聪明很厉害啊,我们最终还是落在了你手里。我本来是想,实在不行,我就再接着演,随机应变。可你虐待殷如旭,又逼我和你结婚,还要全城围观,以后我岂不是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祝年仰起头,把脖子露出来:“那不行,我不玩了!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我们两个输给你了。但我才不要和他分开,你不如直接杀了我们吧,我和他黄泉路上也要一起走。其他人更是随你便,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毁了就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关心,我只要他。”

诺亚的面部肌肉忽然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眼里泛起愤怒的巨浪,他一把掐住了祝年的脖子,手臂都在微微发抖,嗓音被压得极低,怒不可遏地质问祝年:“你不就是想要方舟城吗,那你跟了我不也一样?可你就这么爱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演都不肯演吗?!”

“我只是要求你做个好演员,像你以前骗我时那样,说你爱我,你只想要我,在婚礼上好好做个新娘,这很难吗?让你宁可和我撕破脸,也不愿意敷衍?”

祝年被他掐得一阵窒息,眼前都已经发了黑,但还是死死咬着牙,挣扎着说:“是!我、我认定了他!”

随着祝年的话,诺亚的耳边又传来一阵激烈的嘶吼,他回头去看,殷如旭正生生承受着电击,却不管不顾地剧烈反抗着,力气之大,甚至要把整把焊在地上的椅子连根拔起。

可即便如此,诺亚从他眼里看到的,竟然没有恐惧,而是无与伦比的满足,他的年年,宁愿为他去死,他当然满足,他赢得了整个世界。

“哈……”诺亚惨笑一声,猛地松开手,祝年从他掌心里跌倒在地,整个人伏在地上捂着脖颈痛苦地咳嗽起来,但诺亚丝毫没有给她喘息的空间,又弯下腰一把抄起她,长臂从背后横过她的小腹,圈着她,背抵在自己怀里,紧紧捆住。

“祝年,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如他?嗯?”他一手绕到前面,掐着祝年的下巴逼她仰起头,怨忿地抚在她的颈动脉上,贴在耳边逼问:“你告诉我啊?!”

祝年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在他炽热又冰冷的怀抱里继续刺激他:“哪里都不如……比如说……”

她轻轻转头过去,仰靠在诺亚耳侧,刚被掐过喉咙,这让她的嗓音带了几分沙哑和粗粝,再被她刻意压低,掺上了气声后,听起来仿佛某种事后的无力慵懒。

她就用那样暧昧不清的,撩人的,让人误会的声音,对诺亚说:“他的吻,他的身体,他整个人,都让我神魂颠倒,欲罢不能……呃!”

诺亚没等她说完已经勃然大怒,抚在她脖子上的手再一次发了狠,像掐住了白鹭纤细的双腿一般,几乎要折断她了!

他拖着祝年大步流星地走,祝年完全跟不上他的脚步,被他拽着够不着地,他嫌弃她太慢,索性又一把架起了她的腰,半拖半抱地一路拖拽到了殷如旭的面前。

殷如旭浑身都湿透了,他已经挣了出了一只胳膊,正在强行掰开大腿上的锁扣。诺亚哼了一声,后排的士兵迅速围了上来,再次把他按倒在椅子上。半张锁脸面具近乎止咬器一般,箍住了他的唇齿,让人只能听见他的闷哼与困在嗓子里的低吼,但即便只有这一点声音,也足以令听到的人胆寒,无法想象他真挣脱出来会是怎样带血的报复!

可祝年来了,她被诺亚挟持在怀里,脖子上爬满了青红的指痕,华美的婚纱扯得歪歪斜斜,头发也散乱得不成样子,她被折磨得够呛!但她一点也没为自己叫疼,只是温柔地望向殷如旭,像每一次要他抱一样,颤颤巍巍地朝他伸手,然后轻声唤他:

“阿逍,别那么大力气,会痛。”她心疼地望着殷如旭满是冷汗的脸,左臂在挣扎时划破的伤口,脖子上暴起的青筋,柔声安抚他,“我们很快就解脱了,说好的,下辈子我们还……”

“下辈子?!”诺亚那双总是沉静从容的眼睛,如今像是从冰湖下翻涌出了火山,他死死抓住了祝年伸出去的手,把她的手按在自己怀里,“你下辈子还要找他?!做梦!!!”

他拔出腰侧的枪,硬塞进祝年的手里,又把住她的手,抬起来直接对准了殷如旭的胸膛,这个距离,只要枪响,必然一击毙命!

然而,殷如旭在听到祝年的话后,竟然真的安静下来了,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任由那电流仍在他身上肆虐,却仿佛没了知觉,他看了一眼诺亚,那眼神无悲无喜,只拿诺亚当个物件似的,不屑一顾。但当他看向祝年的时候,即便祝年被迫拿枪瞄准了他,他仍然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只眷恋不已地、心甘情愿地看着她。

“年年……”诺亚心里沁出毒液般的恶念,他忽然轻柔地展开手掌,包裹住祝年的手,将枪又稳了稳,这才放缓了声音,在祝年脖颈处呢喃:“我才不会让你们如愿。”

“来吧,用你的手亲自杀掉他,我要他死,可你得活着。你得活着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只看着我,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会先找到你,你别想逃……”

祝年却像听了什么笑话一样,笑得停不下来,握着枪的手也完全不慌乱,就这么对着殷如旭,她自己却笑得肩头耸动,眼泪都出来了。

“诺亚,你以为我会信吗?”她靠在诺亚怀里,整个人却很放松,带着无所畏惧,视死如归的神色讥讽他,“你费尽心思抓了我和他,不就是要折磨我们两个,报复我们对你做的孽吗?所以你想杀他,想杀我都再正常不过了。让我亲手杀掉他,的确很解恨,换我我也这么干。”

“而且,我没意见。”祝年甚至很轻松地扯扯嘴角,不用诺亚催促,直接给枪上了膛,“他死在我手上总比在别人手上痛快,我了解他,他肯定乐意。至于我,当然也不打算独活,我得去地下找他。”

然后她歪歪头,颇为好笑地望着他:“可你现在居然说要留我一命,说什么让我留在你身边,还想预定下辈子、下下辈子?你在干什么?不是恨我恨得要掐死我吗,现在这又是演哪出呢?”

诺亚眼中巨浪翻腾,他神经质般地怒吼起来:“谁说我要杀你,谁说我恨你?!”

那么祝年就更不解了,挑起眉问他:“那难道你还在爱我么?可我说了,你喜欢过的那个年年是假的,是我演出来的,现在都知道真相了,知道我是个坏女人了,你总不会还喜欢我吧?甚至喜欢到舍不得杀我?”

她露出一个残忍至极的微笑,戏谑地调侃他,往他的心口上再次狠狠插了一刀:“别这样,诺亚……那可太没出息了,怪可怜的。”

诺亚怨毒地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一扬手夺了她的枪,拽着她转了个身,把她死死按在自己怀里,拿枪抵在了祝年的胸前!

“好,想死是吧?我成全你!”

这套婚纱的款式是一字肩的,祝年胸前裸露着大片的肌肤,她肤色白,刚刚的几番粗鲁对待已经在上面留下了诸多凌乱的红,现在又被黑洞洞的枪口抵住,瞬间又磨出一圈红斑。

诺亚比她高很多,即便揽住祝年的腰,让她半仰着迎接那枪口,但他仍嫌不够似的,勒住祝年往上提,手里的枪就像一把长矛,祝年在他手中就是无力反抗的夜莺,敞开胸脯,就要被钉死在他的手下。

祝年的心跳就在那枪管之下,些微青色的血管也在皮肤下跳动,可她居然抬手握紧了枪身,扬起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开心地引诱着诺亚:“太好了,动手啊……反正你又不在乎我。”

“杀了我吧,杀了我啊……”求死的话语被她说得像是情话,喜悦的,期盼着,海妖般的地催促他下手。

他死死扣紧枪柄,指甲上的血色被逼退得干干净净,枪口陷入祝年胸前的软肉,只需轻轻扣动扳机,祝年就再无生路。

……可是……可是!

他在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手臂无力地低垂下来,扑着祝年一起跪倒在地,紧紧拥住了她,在她耳边痛哭失声,重复着大骂:“你真是个混蛋!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祝年被他锁死在怀抱中,仰着脸靠在他肩头,通身的冷汗这时才发作了出来,让她一瞬间就变得汗涔涔湿漉漉的,一直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终于缓缓松开,掌心已经被掐破沁血,和汗水混在一起,又辣又痛。

但她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侧着脸看了看殷如旭,和他在目光里轻轻一起点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诺亚还在哭。

他抱着祝年,又是骂又是哭,简直是个受尽了委屈无处申诉,被主人丢出去淋了大雨找不到家的可怜小狗,语无伦次地、前言不搭后语地咒骂着。

祝年由着他骂,在他颤栗的怀抱中,抬手抱住了他,以一种受难者的姿态全面包容着他的怒气,却在他情绪到达顶点,再三重申自己有多恨祝年的时候,轻声问了一句话

“你用了 EV 药剂,那药不是能让你断情绝爱,再也没有情绪,能够永远理智矜持,从容镇定的吗?可你看看,现在抱着我痛哭流涕,爱恨交加,无法自控的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