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在精卫的地盘，但殷如旭还是坚持下了厨，亲自给祝年做了饭。他做了四五个菜，都是祝年平时爱吃的，自己则是一副餍足的神情，只在一边看着祝年吃。

“找过茉姐了吗？”桌上有碟青椒炒蛋，青椒切成了圈，里面时不时就藏着颗花椒，偶尔咬到实在败兴，祝年吃了两口后就换别的菜了，问起正事来，“你都安排好了吧？”

“嗯，和她交代了，像往常一样，让拉蒙继续布道，只是布道的内容换一换，时间再长一些，各个联络点的负责人来了就别走了，多听听课，有好处。”殷如旭一边应着，一边拣了双筷子开始挑花椒。

祝年把碗往前推一推：“拿勺给我盛点就行，不用都挑干净，我也吃不了那么多。”殷如旭应了，给她拨进去一些没有花椒的，自然地接了话，“下次不放了。”

“方义呢？好几天没跟他联络了，我有点不放心。”祝年理所当然地由着殷如旭服务，又伸手要喝汤，殷如旭早就盛好一小碗汤晾着了，这会儿就递给她。

殷如旭：“已经在安排人搭建信号台了，过会儿就能好，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说是很快，实在是快得惊人，祝年饭还没吃完，就见到两个精卫的小伙子恭恭敬敬地过来请示，说信号台已经建好了。

“这么快？”祝年放下筷子，接过殷如旭手里的纸巾擦擦，怀疑地看看他，“他们这么听话这么卖力的吗？”

殷如旭又伸手过去抹了抹祝年的嘴角，擦去一点水渍，哼了一声，“上午顺便整了个队，拎出了几个不服气的小子轻轻教训了一下，可能下手有点重，吓着了，现在一个个的见了我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祝年眨了眨眼，忽然探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手指，小声作死：“那是他们不知道，威风凛凛的殷副队昨晚……”

殷如旭眼疾手快，手指一夹，竟然直接掐住了祝年的舌尖，急得祝年直拍他的手，呜呜叫了起来，他挑着眉毛，压着嗓子地警告祝年：“东西我可没扔呢，自己作的话，可别怪我。”

又被他反将一军！祝年艰难地抢救回来自己的舌头，都被他捏得发麻了，发誓再也不作了！一推桌子站了起来，“信号台既然好了，就赶紧联络方义吧！”

殷如旭在她身后闷声笑了几声，终于还是没在外面继续欺负人，伸手拉着她去拿通讯器了。

方义的消息已经积了一堆，好在两人在出发前已经告知了方义，让他知道他们回复消息可能不及时，免得他担心。所以方义就利索地只汇报事情，效率很高，等着他们看到后一起回。

总得来说，方舟城内的情况还在恶化。诺亚将城中适龄的女性都集中安置起来，等待胚胎的植入和 EV 药剂干预，还出台了一系列新的政策，实行高压统治，有些政策甚至有些小题大做蛮不讲理。

比如方舟城内不允许再售卖冰激凌；向日葵的花语从此改为“献给救世主”，并且只准他一人使用；护卫队不再设置副队长职务等。

……祝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心里的火，继续往下看：

更重要的信息是，诺亚已经得知了精卫的存在，并且知晓了他们的意图。对此，他的反应迅速而精准，他没有直接对精卫实施打击，而是做了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另一个选择。

他决定开放方舟城。

诺亚安排方义通过全球广播，向所有半地下城的发出通知，声称方舟城开始接纳普通平民，并将给予城中居民同等待遇。进城的条件不高，只需满足一条：家中三代及旁支，不可有参与精卫反动组织者。

“这一招真狠！”祝年咬了牙，“他真聪明！这是釜底抽薪！”

精卫之所以能煽动那么多人，无非是拿进方舟城做诱惑，唆使有心之人和他们一起造反罢了。但诺亚直接宣布开放进城通道，不需要流血牺牲，就可以无痛成为方舟城的居民，这诱惑可就大多了！

而要求家中三代及旁系不可加入精卫，就等于断掉了精卫的后备力量线，甚至有些在精卫的人，也会因此选择退出，或者被家人强迫退出。

如此一来，诺亚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直接瓦解精卫，只留下最核心的、死性不改的那群人，到时候他轻轻松松就能灭掉精卫！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祝年皱着眉看向殷如旭，“方舟城就那么大，哪里容得下那么多外来人口，就算扩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他这个通知居然是不限名额的，他不会没想到这一点。”

殷如旭低着头，默了片刻，最终叹息一声：“年年……我担心他是另有所图。别忘了，人类进化计划还在实验中。陈峻需要大量的实验耗材……”

！！！

祝年差点咬了舌头！他是准备拿进城做诱惑，引诱城外的人民进入方舟城，随后就可以将他们当做实验耗材，投入到人类进化的实验中。这样既解决了精卫的问题，又为实验带来源源不断的受试者，他一举两得！

“疯了！”祝年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了几步，长靴在地上敲出焦躁的足音，“你还需要几天布置好？”她问殷如旭。

殷如旭思忖了一下：“三天吧。”

三天，两人都没闲着。殷如旭交代茉姐和拉蒙，以拉蒙布道为名义，将各个据点的负责人扣押在了 36 号半地下城，没有祝年和他的指示，不可妄动。祝年则安排人将茉姐的孩子送往卷柏，并交代卷柏的老师们，再次联系之前那些学生，尽力阻止城外居民投奔方舟城。

时间紧任务重，他们一刻不得闲，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三天下午安排好了一切。

两人最后一起吃了顿饭，重新换上了一声低调不惹眼的衣服，上到地面，那台重型机车正在等候。

“成败在此一举啦，我好像有点理解荆轲的心情了。”祝年是被他背上来的，此刻正趴在他耳边懒洋洋地说，“你说咱俩这是造的什么孽？刚过几天好日子，就得去送死。”

殷如旭颠一颠她，侧过头和她贴了一下脸颊，已经等不及要约定来世：“年年，要真是有去无回，下辈子早点来找我好不好？”

祝年翻下身来，和他面对面站着，殷如旭捧住她的脸，低头下来吻了一下她的唇瓣，在今生今世郑重告白：“我爱你，祝年。”

他们在混沌的晨昏线上接吻，这是独属于他们的阴谋与爱情，总是危险得像走钢丝一般，稍不留神就要万劫不复，但即便这样，他们仍然决定要按自己心意去做。

无论诺亚是因为何事而性情大变，也无论精卫围攻方舟城的理由是否有几分苦衷，但祝年和殷如旭不能同意任何一方，也不会坐视世界大战真的爆发。

他们要竭尽全力阻止这场灾难，他们决定重返方舟城。

诺亚是一切漩涡的中心，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们避无可避，只能直面。控制诺亚，让他从被 EV 药剂的影响下恢复正常，竭尽全力让方舟城恢复往日的平静，再分化精卫，缓和整个局势，一切才有挽回的可能。

迟来的对峙终究在等待，此去再见诺亚，彼此就是你死我活的仇人了，诺亚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他们也无法对诺亚手软。但他们需要给彼此画上一个句点，哪怕那个句点可能需要鲜血来绘就，这就是他们三个人无法逃避的结局。

那么还要去吗？

要去的。

所谓侠者，此生坚守，唯本心而已，一念既定，生死不论。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吃上香香的饭了！好饱！

可是把旭子美坏了，这是惩罚吗？这分明是奖励！读者老爷您吃好喝好～

112、回城

方舟城门，人头攒动。

从各个半地下城赶来的人排成了长长的队伍，一眼都望不到头。负责登记的年轻警员无奈只好再申请加派人手，多开设几处登记点，但很快，8 个登记点前面还是排满了人，队伍变多了，但看起来人并没有减少。

“这也太多了！”一个警员累到嗓子都哑了，扯着声音喊，“不要插队！后面的不要打架不要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