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妈妈以前亏欠你许多，可惜没时间弥补了……”她再一次擦去诺亚脸上的眼泪，但那泪水却越擦越多，“不过你放心，妈妈永远爱你。”

最后，她轻声恳求道：“不要让我变成可怕的东西，我想要安静地、体面地离开。”

诺亚在滂沱泪雨中不停地摇头，抱着露易丝的手臂不肯放开，可露易丝却依然那么坚定地凝望着他。她的皮肤渐渐爬上了可怖的青筋，眉间也渐渐郁结了黑色的斑纹，难以忍受的痛苦让她需要努力咬着嘴唇……她用眼神一再恳求诺亚。

终于……诺亚起身紧紧抱住了露易丝，把头埋在她的肩膀，发出了一声极为压抑苦楚的痛哭，然后，他抬起头，轻轻吻了一下母亲的额头。

接着，他用颤抖的手，拿掉了露易丝的氧气面罩。

他再一次抱紧了母亲，露易丝在他怀抱中急促喘息，像脱离了水体的鱼一样苦苦挣扎，片刻后，渐渐地、渐渐地、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二十分钟后，殷如旭给方义发了指令，让他带人上来善后，医护人员也前来为露易丝整理遗容。

“走吧，诺亚，我们下楼去，你缓一缓。”祝年拉住诺亚的手，带着他慢慢下了楼。医疗总署的楼下是一片开阔的绿地，祝年挽着他找了个长椅，他一言不发静静坐着。

过了一会儿，殷如旭把楼上的事务处理完毕也跟了过来，带了两杯热水，祝年一杯，诺亚一杯。

诺亚捧着水，眼睛木木地眨了一下，又被热气熏蒸地有些发湿，他闭了闭眼睛，强行把情绪压下，勉强扯出了个笑：“我没事……”

“谢谢……”他努力深呼吸了一次，看看殷如旭，低声唤了一句，“大哥。”

殷如旭拍拍他的肩，也靠着他坐下，“总体来说，影响控制在了最小。孟青刚好在楼上，当时就配合着方义做好了人员疏散工作，现在正逐步把病人们都转移回去。陈峻的枪支和可疑遥控器等物品都被收缴了。诺亚，你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

诺亚疲惫地闭上眼睛，重重地搓了一把脸，维克多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抱着他不撒手，闹着要跟诺亚一起，后来还是殷如旭给人提溜走了，让他先自己一边玩去。

诺亚又沉默了许久，直到殷如旭带着方义开了车，把人都带回了警局。小俞还在总署，孟青就申请留下做善后，殷如旭也就批了。

警局，办公室。

“得抓紧时间对全城各处的安保做一次彻底排查，”诺亚勉强打起精神和殷如旭商量，“不知道陈峻到底留下了哪些隐患，他能操控的又包含什么地方，不系统地查一次我实在不放心。”

殷如旭点头：“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我就带方义和孟青亲自去查……”

祝年正想说话，三人忽然感觉脚下的地面剧烈颤动起来，地震一般地让人站都站不稳，她一把扶住墙壁，仓惶地站起身，就见头顶的天花板上炸开了裂纹，像闪电般的飞速爬开了

楼要塌了！

我们俩出事 你只能救一个??????

好好好世纪难题谁也躲不过，选吧

99、失友

“拉警报！”诺亚一头站起来，刚喊出声，殷如旭已经一跃而起，拉下了全局疏散的警报器。

随即，诺亚单手撑在办公桌上，长腿一扬，从里面翻身跳了出来，一把拉着祝年就开始跑。这种情况不能乘坐电梯，三人甩开腿就从应急通道一路直奔下楼。殷如旭一边跑一边拍响每一个楼层的警报器，一时间整栋大楼铃声大作，警员们纷纷夺门而出，涌出了大厅。

诺亚的办公室在整栋楼的最顶层，一层层下楼时，祝年感觉楼栋摇晃得越来越严重，越往下墙壁的开裂就越多，裂缝越大，头上也开始噼里啪啦掉石块，打得人生疼。

好不容易跳下最后一节台阶，诺亚猛地抄起祝年狂奔出大厅，就在他们三个刚刚跑出来的最后那一刻，整个警局大楼轰然剧鸣，竖直坍塌了下去，震得地面尘土飞扬，巨大的冲击力把人都拍倒了。

“咳咳咳！”祝年被铺天盖地的粉尘呛得直咳，眼睛都睁不开来，只感觉被人从地上拔了起来，她眯着眼睛去看，是方义。

他也一头一脸的灰，正带着人把他们仨拉起来，想来是他们当时所处的楼层低，下来的速度能更快。

殷如旭自己已经爬了起来，诺亚肩头有伤，刚又抻到了，一时使不上力气，殷如旭就又帮了一把手。

等人都站定后，他们两个立刻开始盘点人员，好在大家撤退及时，警局无人受伤。但只听得警局外面也是隆隆作响，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了。

方义立刻开了车过来，载着诺亚和祝年，殷如旭自己带了一队，余下警员们也全员出动。车开上了街道一看，随处可见坍塌的楼宇、开裂的地面、伤亡的居民。跟在后面的警队队员们时不时就停下车，就地救援。

诺亚指挥着方义一路往前开，要再回到医疗总署，那里是全城最大的医疗救助机构，必须首先确认总署的安全。

祝年急得不行，总署那边有夕夕、有孟青，还有孙医生和小俞，还有很多行动不便的病人，如果也出事了，那真是逃都逃不掉！

好在尚且隔着一条街，祝年就望见了总署的大楼楼顶，楼还矗立着，那至少还没出大事！祝年总算喘出一口气，掐得死紧的手心也松了下来。

几分钟后，车子停稳了，祝年和诺亚跳下车来，殷如旭也跟上了，三人看见孟青正带着人把病人们一个个地往外背。小俞和孙医生灰头土脸地坐在一边，孙医生腿上还带了点伤。

“队长！副队！”孟青把背上的一个孩子轻轻放下，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隔着老远喊了一声，“里面人还有很多，我再进去背几个！”

他话没说完，就又拔腿往回跑，新装的左腿正亮闪闪地发着光，被他带着像踏着风火轮似的又闯了进去。

“年年，你在外面等着，我们进去救人！”诺亚匆匆交代了一句，和殷如旭也拔腿就跑，毫不犹豫地往大楼里冲。

但还没等他们跑出两三步，地下忽然发出了一声闷响，又是一个剧烈的颤抖，整栋楼猛然一震，轰的一声，瞬间倒塌了下来！

……

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变了静音，祝年茫然地被震荡晃倒在地，倒下去时，她侧着伏在地上，于是看到人们在她眼前跑来跑去的样子也就是都是横着的。

人群四散溃逃，但更多的人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下，包括所有没有逃出来的病人，祝年刚刚就没有看见夕夕，也包括所有进去救人的人，孟青也在里面。

诺亚和殷如旭没来得及冲进楼里，但也仍然被大楼倒塌的气浪冲得站立不稳差点摔了，眼下刚刚站稳，俩人对视一眼，一个转身一把拉起了祝年，一个往前跑去从废墟中刨人。

得益于医疗总署门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地方最安全，祝年和侥幸生还的人一起被安置在空地的角落，诺亚也就急匆匆地也跑去救人了。

孙医生伤得重，被抬到一旁照料，祝年就挨着小俞坐着。她有些担心，就转头去看小俞。小俞一脑袋灰，脸上也擦破了皮，眼神却是木木的，呆呆地望着总署大楼原本的位置。

“小俞……”祝年轻声叫她，“还好吗？”

小俞没听见似的，傻傻地又看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嗯？祝年姐姐……”

她费解地皱起眉头：“孟青……孟青还说晚上请我吃饭呢，说你们上次聚餐那家的点心很好吃，他……他怎么还不出来？”

祝年哽咽了一声，又忍住眼泪，拍拍她的背：“他还在救人呢，你再等一等，等一等他好吗？”

“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他鼻梁右边有颗小痣，是趴在他背上时，我一低头看见的，还挺好看的……”小俞眨了下眼睛，抿了抿嘴，笑得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