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头雾水地爬上了车，就见殷如旭也上了驾驶位，欠身过来给她扣上了安全带，摸着她的脸，“一会儿不要伤心，我不想你难过。”

祝年更是听不懂了，云里雾里地望着他，他却再也没说什么，开着车出城去了。

“……怎么出城了？内应不在城里吗？”祝年扭着身子往后看，方舟城已经越来越远了，连望日塔都被甩在了车后。

殷如旭没说话，只是闷头又开了一阵儿，意识空间的时间流转速度更快，不久后，就走到一处祝年觉得眼熟的地方，他问，“记得这是哪儿吗？”

祝年从车里抬头去看那陡峭的山，啊了一声，认了出来，“这、这不是我当时滚下来的那座山吗？我们就是在这座山脚下第一次见面，你还冲我开枪……”

“不，”殷如旭踩了刹车，停在祝年记忆中的位置，侧过头去看她，否认道：“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准确来说，对你而言，是你第一次见我，但却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

祝年大惑不解，开始搜肠刮肚地想，“你以前见过我？什么时候，在哪里？我不可能没有印象啊！”

殷如旭静静地看着她，说，“在你第一次见到我的 20 分钟前，我就先认识了你。”

他又发动了车子，朝着后方开去，绕到了一条支路上，边开边说，“拿枪吓唬你的时候，你记不记得我当时比诺亚的车到得晚？”

祝年在满心疑惑中回忆起来，望着他说，“我记得，你说你在路上遇到了一车平民，去盘查了一番，花了点时间。”

“我撒谎了，”殷如旭平静地说出让祝年更加疑惑的话，“那不是普通平民的车。”他把油门踩得更深，车子在泥面上驰行，激起漫天黄尘，直到迎面遇上一辆相向而来的车。那车一见到殷如旭开车来了，离开靠边停了下来。

“你待在车上不要下来。年年，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伤心……”殷如旭又一次欺身过来，垂着眼睛，轻柔至极地在祝年唇上印了一下。祝年被他这一路奇怪的表现弄得百思不得其解，一时没反应过来，挨了这个吻。

没等祝年想抓着他问，他已经打开车门自己跳下去了。

然后祝年就看看见对面的车上也下来了两个男人，她瞪大了眼睛，发现那是她认识的人！

一个秃头，叫做王秦，一个瘦子，叫做赖城秉，都是明伯所在的半地下城的居民，他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王秦一看到殷如旭下了车，就立刻端起笑脸，小跑着迎接了上去，嘴里说着：“长官好！长官好！”

赖城秉也忙不迭地掏出烟来给殷如旭递了上去，“长官您抽烟！”

殷如旭抬手给拒了，掏出随身的工作记录本开始问话：“你们是什么人，从哪儿来，没干什么坏事吧？”

“这儿有我们的身份证明，长官您看，我们俩是守法公民，犯罪记录都没有过的！”王秦摸出两张卡，殷如旭拿着在手持终端上扫了一下，点点头还了他，“身份没问题，但你们那个半地下城不是离这里很远吗，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刚看见我的车跑什么啊？”

“没跑没跑，我们这不是过来接您嘛！”赖城秉连连哈腰，又往前凑了凑，掏出一沓资料，“我们是有事想向长官您汇报呢！”

殷如旭接过那些纸，翻看了起来，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赖城秉和王秦对了下眼神，低声说：“隔壁卷柏半地下城，前两天让实验体给屠了，大家都知道，是深海干的混账事……”

殷如旭猛地抬头：“有这种事？他们没有向护卫队求援吗，我们怎么没有接到消息？！”

王秦挠挠脑袋：“说是求援了，还求了三回，但被你们拒绝了……”

“拒绝了？……是内城吗……”殷如旭拧起眉毛，沉思了一会儿，看着王秦，“你继续说。”

王秦接过话去，“总之，卷柏里面有个姑娘，非觉得是护卫队没保护好卷柏，居然想潜伏进方舟城，找护卫队的麻烦！”

殷如旭抬头望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找护卫队麻烦，她打算怎么找啊？”

赖城秉伸手指了指前面：“那边有个山，坡挺大的，她准备装作是受深海胁迫的平民，一会儿从山上滚下去，碰瓷护卫队，想让你们带她去城里呢！”

“没错！那姑娘啊，火气大，我们城里的老前辈明伯，劝了她好几次了，让她别去作死，她非不听，硬是要进去算账！没辙，明伯就只能由着她去了，还说在城里给她找了个内应，在喷泉广场那儿接应她，看见这个卷柏校徽就能认出来。”

赖城秉边说边翻到一张纸，指着上面的图案说：“就是这个校徽。”

“哦？她还有个内应？”殷如旭歪头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好奇地问，“你们挺有本事啊，能在方舟城安排内应了？”

“哎哟哟！长官您就别笑了，”王秦赶紧上前解释，摊着手说，“哪来的内应啊！哄她呢！这不，明伯派我俩赶紧来找护卫队汇报嘛，你们赶紧抓了她，她哪还能到得了什么广场啊！”

殷如旭哗啦啦地翻着资料，问，“那姑娘长啥样啊，我认认脸，别给抓错了。”

资料中掉下一张照片来，王秦赶紧捡起来递上去，说这个就是！

那上面是一个正在练习射击的女孩，她双手持枪，目光锐利，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姣美的侧脸带着一点伤，却无端地让她看起来更加坚韧，英姿飒爽。

殷如旭翻过照片，用手指摩挲着照片背面的字迹，轻轻念道：“祝年”

“也就是说……”殷如旭又翻过照片来看，眼神黏在那个侧脸上，勾起嘴角总结道，“这个叫祝年的姑娘，想要为自己的家园和死去的亲人讨个说法，不惜以身犯险，以命相搏。”

“而你们，”他忽然嗤笑了一声，掀起眼皮，从下往上挑着眉盯着王秦，话锋一转，“却要出卖她？”

王秦讪讪地笑了一下，“也……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是……”

赖城秉赶紧打圆场，端着不要钱的恶心笑脸贴上来说：“我们这不也是为了护卫队好嘛！明伯的意思是，祝年太冲动了，万一惹出什么事来不就更不好办了吗，不如现在就把她关起来，让她老实点。”

殷如旭笑得十分和善，“操心上我们护卫队的事啦？还为我们好呢？”然后就在下一秒猝不及防地翻了脸，一脚把赖城秉踹了出去，“你算什么东西！卑鄙小人！”

王秦见势不对，立刻就往后退，嘴里直求饶。

殷如旭冷着脸，扯扯嘴角，扬了扬手里的资料，“这事情没你们说的那么简单，但是你们送来的东西我就收下了，这个姑娘也很有意思，我要了！”

“另外，”他冷笑了一声，掏枪上膛，直接指向了他们两个，寒声说道，“你们两个叛徒的命，我替她收了！”

砰！砰！

殷如旭开枪击毙了他们！

他把两人拖进车里，又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手上的资料，扔了进去，漫天的火光顿时拔地而起。他没再多看，只是走回自己的车边，拉开副驾驶的门，看着面色苍白，微微颤抖的祝年，抬手抱住了她，把她按在自己的肩头。

像哄孩子似的，他轻轻拍着祝年的后背，感觉到祝年整个人都在大喘气，殷如旭心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偏头吻在她的侧脸，低声感叹：“年年，我可怜的年年……”

“现在知道了吗？你在方舟城，根本就没有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