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故人

他们几人还没走出医院，孙医生就追了上来，给方义塞了一包东西，“这里面有针对实验体研发的镇静剂，万一遇上了，能短暂麻痹它们的神经，争取一些时间。”

她又示意助手递上几个小匕首式样的手持工具，对殷如旭解释道：“这是升级后的沉浸工具，前端是一节利器，手柄处有连接感应装置，如果现场需要进行意识沉浸，那就给实验体造成一个伤口，你们握在手柄上，就能迅速进入它的意识空间，搞清楚状况。”

“希望我们用不上这些吧，祈祷一下那些药剂还没被发现，没被使用。”殷如旭苦笑着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叹了口气。

刚到警局，殷如旭就已经在安排人手去备车，调配人员和武器了，一个警员小跑着跟上，递上一个小盒子：“副队，刚刚有个餐厅那边的侍应生送了个蛋糕过来，说是给你的。”

“拉蒙？”殷如旭接过盒子看了看，“他要找我吗？什么事？”

“我跟他讲你还在医院，要不送去医院找你。他看看时间说得回去干活了，就把蛋糕留下了。说是等你回来后告诉你，有时间的话想请你去餐厅吃饭。”那个小警员挠挠头，也没个所以然。

“只是吃饭的话……那等回来再说吧，这会儿顾不上了，马上按照我刚才的安排，随时准备出发！”殷如旭把盒子合上了，小警员行了个礼就跑走了。

殷如旭顺手就把蛋糕给了祝年，嘴上还是十分客气，“祝小姐方便的话，帮忙把这个处理一下吧，我先去忙了。”

什么处理一下，不就是给她吃嘛。祝年嗯了一声，接蛋糕的时候悄悄摸了摸他的手，被他反手挠了一下，很快就又松开了。

祝年在局里没个固定的办公地点，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诺亚的态度，因为那天从医院回来时，诺亚是一直牵着她的手走进来的。所以，祝年索性拎着蛋糕去了诺亚的办公室，一路上还真没人拦她。

蛋糕是祝年喜欢的口味，不是很甜。祝年没坐诺亚的位置，而是背对着门，坐在办公桌对面，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不一会儿，身后有了脚步声，没等祝年回头，一双手臂就环抱住了她，诺亚弯腰搂着她，贴着她的侧脸吻了一下。

“回来啦？”祝年抬头去看他，送了一小勺蛋糕上去，诺亚却伸手从她嘴角刮下一点奶油尝了尝，又把那一小勺蛋糕喂回给祝年。

祝年咬着勺子，猜着问：“觉得不够甜？”诺亚没说话，沉默地松开她，绕过桌子，坐了下去，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不高兴？”祝年起身走到他身后，像上次那样给他轻轻做头部按摩。诺亚向后仰头，闭着眼睛，在她的抚弄下终于叹息出声，“他们不同意我带人进去，说内城没有这样的先例。”

祝年知道这件事会受到阻挠，没有那么容易就能达成。她绕到诺亚身侧，蹲在身子拉着他的手：“你已经尽力争取了，孟青和殷副队……能理解你的。”

以退为进，以屈求伸，这也是坏人玩弄人心的手法，赌的就是诺亚不忍心。果然，他垂眸看着祝年，眼神很是自责，拉着祝年起来，侧坐在他怀里。自己则是揽住了她的腰，额头抵在祝年肩膀上，闷闷不乐，“不行，这次绝对不可以妥协，我以后还要带你进去呢。”

祝年张开手，微微转动了身子，和他拥抱在一起，交颈倚靠在他肩头，柔柔地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她直起身子，摊开手心，是两根红绳。

诺亚珍惜无比地捧过去，眸光闪烁，珍而重之地先给祝年系上，又给自己系好，牵着祝年的手，深深吻在她的手背上。

楼下的汽笛声已经在催促，诺亚拉着祝年离开了办公室，没吃完的蛋糕还留在桌上，四周散落着包装盒和用来打包的丝带。

红色的那根丝带短了一大截，祝年刚刚就是用这个编织了两条红绳。廉价的，根本没有真心的，随手拿的材料，她没心没肺，毫无罪恶感，坏人就是这样。

殷如旭和诺亚各自开了一辆车，后面跟着随行的护卫队队员，祝年自然是跟着上了诺亚的车。坐在副驾驶上，祝年一偏头，就见殷如旭开着车正在右边，他的目光直直地越过了祝年，像是没看见她一样，向诺亚请示：“队长，那我们出发？”

他率先发动车辆，绕到前方去开路，祝年撑着车窗，歪头向前看着，殷如旭在极短的会车瞬间，轻轻地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去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袖口就露出了一小节手腕，上面不知什么时候环了个黑皮筋。

是祝年的。

幼稚鬼。祝年在心里默默地笑，嘴上再怎么说不吃醋，身体总是很诚实嘛。难怪她这两天洗漱时觉得皮筋少了一个，当时还以为是丢哪儿了，原来是这个小贼偷了！

出了城，车队一路向西，奔赴晨昏带最西北端的 146 号半地下城。护卫队上次不知道城内在留存了 EV 药剂，没有对全城进行地毯式搜索，这是一个重大失误，但任谁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

现在知道了，就必须第一时间赶去收缴，晚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所以车队的速度一路拉到了顶，计划还是和上次一样，争取在 5 天左右就能抵达。

随着位置越来越往西北端，气温越来越低，环境也越来越糟糕，车窗早就不能开了，诺亚还怕祝年冷，带了厚厚的防寒服给她披上。

为了避免疲劳驾驶，诺亚这次命令队伍必须在中间的休整营地，也就是上次遇袭的位置，现在重新加固了防卫的地方，歇息 8 小时再出发。

发布完命令后，祝年听见几个队员在小声嘀咕，说诺亚队长最近变得有人情味儿多了，上次跑得他们都快猝死了，这次居然同意休息一下。

他是变了很多，而且是往好的方面，祝年虽然仍旧对他之前的一些言行耿耿于怀，但也必须承认，经过这次意识空间的事情后，他更像一个“活人”了。

如果非要做个比较，那大概就是，之前的诺亚冷酷无情，对他人和自己都一样刻薄，像个无情的机器人。但最近他变得柔和起来，对别人更加宽容，对自己的欲望也更加坦诚，甚至有些过分坦诚。

一路上，他时不时就要拉着祝年的手亲一亲，或者在短暂停车整队的间隙里抱她一会儿，哪怕周围有人看着，他也照抱不误，好几次就在殷如旭眼皮子底下。

祝年推他，埋头在他臂膀里找借口：“队员们都在呢，影响不好。”

他反倒是拿祝年的话去堵她自己的嘴：“不是你说要听从自己的内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我觉得你说的对，我现在就是想抱抱你。”

祝年被自己噎住了，只好拉着他上车，至少可以避开殷如旭，别让他难受。结果一上车就要被抱得更紧一些，还要被按着亲吻一会儿。

几次下来，祝年都有点害怕停车了，这次一说要在营地休整，祝年就有点紧张。亲亲抱抱什么的，祝年有心理准备，她知道殷如旭心里应该也有，但她就是舍不得殷如旭不舒服。

现在车一停稳，祝年就从后视镜里到处看，想看看殷如旭的车在哪，最好别在他们附近。但出人意料的是，这次诺亚却很沉郁，坐在驾驶位上，并没有过来抱或者亲她。

祝年侧头去看，发现他垂着眉眼，手臂撑在方向盘上，低着头没说话。“不舒服吗？”祝年问他，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诺亚摇摇头，向后仰倒在座椅上，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半晌才哑着声音说：“没事，只是有点累。”

见他是累了，祝年就下车去帮着搭了个帐篷，腾出点空间铺上睡袋，让他来睡一会儿。诺亚很听话地被她拉着去了，他躺下看了祝年一阵儿，又蹭了蹭她的掌心，终于睡了。

祝年钻出帐篷，就看见殷如旭带着人在附近巡逻守卫，抱着枪，眉眼冷肃，一幅很不好惹的样子。

“殷副队，有收到手语转译项目的进度消息吗，”祝年礼貌地向他询问，“我想要继续推进后续工作，做一点贡献。”

殷如旭对上了她的眼神，无比自然地点头：“有的，那麻烦祝小姐跟我来确认一下，辛苦了。”

两人假惺惺地客套完，殷如旭客气地示意祝年跟他上车去车载电台接收消息，沿路两人一前一后，落开一个身位，神情从容，不急不缓。

殷如旭的车停在车队的最后面，他们一路走到头，一左一右分别上了车，殷如旭抬手就把车内的防窥车帘全拉上了，祝年也直接翻过了中央控制台，从副驾翻到了驾驶位，骑在了殷如旭身上。

“啊……好累，让我抱抱……”祝年趴在他怀里，长叹一声，“装不熟真的好难演啊。”

殷如旭给她揉着后颈，顺着后背往下抚弄，弄得祝年不自觉地哼了两声，“坏猫……”他凑在祝年耳朵边上指责她，“又想装可怜先发制人，让我不能发脾气怪你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