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南自顾自地塞了一嘴的饭,也不管她那毫无力度的威胁,边嚼饭边咕哝道:“呜……有用呢,还得要,你懂的~”说完,隐晦地往西乾月某个不可明说的部位督了一眼,冲她挑了挑眉。

西乾月的脸上迅速飞起了一抹红色,只想立刻上前把他拍死在饭桌上。

二人一番吵吵闹闹的,直到坐上去往宫中的马车。

马车中,二人保持距离各自坐在一侧。

西乾月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上辈子婚后的二人也是如此,安静沉默地到了西乾帝面前,在西乾帝的一番训诫下默不作声地又回了岳王府,然后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西乾月印象深刻的是,今天的路上还会“碰巧”地碰到她的好大哥,太子西乾绝。

苍南在一片沉默中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能再坐下两个他,这让顶着痴情人设的他怎么视而不见?他果断一个横躺,直接躺在了西乾月的腿上。

西乾月低头,就看见了那个笑得没脸没皮的人脸。她感受着腿上的重量,不知道为何,忽然回想起来她死前捧着苍南的头时感受到的重量。

“可没现在这么重。”西乾月心想。但她却丝毫没了推开苍南的力气,反而把手搭了上去,认真地拂过他的眉眼。是生动的,温热的,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手底下人睫毛的颤动,和他不经意间溢出的情绪。

苍南确实是有些震惊,他已经料定了会被西乾月两下拍开,怎么也没想过他这一躺换来的是西乾月缓慢而珍重的抚摸。这与西乾月大婚之夜那时的荒唐举动如出一辙,让人根本摸不清头脑。他要不是还头脑清醒,真的以为西乾月是爱上自己了。

他思考片刻后得出了个最终结论,自己八成是被西乾月当成西乾清的替身了。

于是苍南扬了个轻挑的笑,极为妩媚地勾了勾他的桃花眼:“公主有这么喜欢我吗?”

西乾月的手一顿,在心中默默地回了这句:“是喜欢你的。”在亲眼看见他死时,在乍一回想到他的死时,心里的那股撕裂般的疼痛做不得假;在又一次重逢后,她的欣喜和克制不住想要亲近这个人的举动,更做不得假。

苍南感觉到她的停顿,准备在下一秒迎接他嘴欠应得的巴掌。然而,不是巴掌。

西乾月的指尖点了点他的唇,下一秒就低头俯身吻了下来。

苍南迷迷糊糊地回应着,脑子里的想法乱七八糟的混杂,他在这一刻忽然想到:替身就替身吧,这怎么说都是自己赚了。

苍南这种乱七八糟迷迷糊糊的心理一直持续到了马车的停靠。他从西乾月的腿上爬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也转而替西乾月整理了一下,这才率先下了马车。

西乾月在苍南的搀扶下下了车,乍一下车,光线微微刺眼,她眯了眯眼。身旁的苍南在扶她站定后,就伸出了手替她遮出了一片眼前的阴影。

西乾月看了眼苍南,又转而看向明媚的阳光,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回到这里。此刻的一切,与她十几年前被西乾帝带入皇宫,与西乾清遇见的第一面何其相似。

那时,年仅十岁的她下了马车后十分不安,她挣脱了西琰的手,只拽着他的衣袖,躲在了他的身后。她的心中有不安,也有新奇。天很蓝,阳光很亮,脚下是熠熠生辉的汉白玉,远处是棕褐色的宫墙。与她曾经的家不同,在她面前向西琰行礼的人穿着鲜亮,像是活在了两个世界。

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站在领头人的侧后方的男子,看着他行礼后淡然又倨傲的姿态。

十岁的西乾月似乎忘记了她的惊慌不安,只顾好奇地盯着他瞅。甚至没有意识到西琰已经错开了几步,让出了身后的她。直到西琰将袖子从她手中扯回,一众人的目光也全部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西乾月与那个男子对视,扬起了一个笑,那一刻的她天真地告诉自己:相由心生,他长得美,人也会好的。

或许这句话没错,她与西乾清纠缠了整整一辈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西乾清冷漠外表下的温情,不然她也不会陷在其中那么那么久。只是那副样子,只会在对她逝去多年的二哥身上才看得见,她花了那么久,却一丝一毫都没能将他捂热。

苍南看不懂西乾月眼中沉寂下来的感情,但他知道是他这个“痴情驸马”该出场的时候了。他用来给西乾月挡光的那只手迅速挥了几下,忽有忽无的光闪的西乾月的睫毛猛颤几下。

这招确实有用,西乾月迅速地从回忆中抽离,烦躁地给了苍南一拳:“滚一边去。”

苍南捂着胳膊,装作痛苦地后退一步:“马车上还说最爱我,下车就毫不留情,西乾月你没有心!枉我对你这么无微不至事事亲为……”

西乾月嘴角一抽:“无微不至地亲手晃我?”

苍南才不认呢:“拜托!夫人不可怜我,也该可怜可怜我这举了半个时辰的手吧?这微不可见地颤抖足以证明我确实是因为力竭才没能侍奉好夫人的。”

“半个时辰?”西乾月无语至极,最多两息的时间被他夸大成了什么样。她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怎么不见你昨晚上也这么虚弱?甚至还能大半夜地再跑去御医院一趟?”

苍南收敛神色,义正言辞:“夫人说的这个和今天是两码事。”

西乾月看他这个样子,作势又要打他,苍南忙躲。

后方却突兀地传来人声:“皇妹与驸马原来感情不错……”

第7章 面圣(中)

“皇妹与驸马原来感情不错,倒是孤想错了。”

西乾月和苍南立刻转身,敛了神色向来人行礼。“皇兄”“参见太子殿下。”

西乾月可能不怕西乾清,也不怕带她回京的西乾帝西琰,但她从小就怕这个阴晴不定的太子西乾绝。即便是重生后的她,也不想和西乾绝有什么过多牵扯。

此时便是上辈子也经历过的,与西乾绝的“偶遇”了。

西乾绝阴鸷的目光上下扫过他们二人,点了点头。

西乾月垂眸道:“皇兄误会了,是驸马方才对我出言不逊,我正准备教训他一番,与感情不错没有丝毫关系。”

西乾绝观察了下苍南的反应,他对西乾月说的没有任何反驳,只是安静地站在西乾月的一侧。西乾绝这才笑了笑:“原来是如此。孤昨日有要事,没能参加皇妹的婚宴,还请皇妹见谅。”

“不敢,皇兄正事要紧。”

“不过,孤倒是见老三昨天夜半三更了在天润楼借酒消愁,皇妹可知所为何事?”西乾绝笑着摇了摇折扇,狭长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西乾月的反应。

西乾月在心中轻笑出声,这与上一世的情形几乎完全相同,上一世的西乾绝也是在宫门前拦住了她,抛出了这个让她震惊又不敢置信的问题。

彼时的她肯定地认为是西乾清对她也有情,虽然在她的一通逼迫下并未承认,但他会在她大婚当夜借酒消愁,已经完全足以证明了。所以她在婚后依旧与苍南保持距离,甚是变本加厉地在西乾清那里寻找存在感。

重来一世她终于看清了,她与西乾清二人抵死纠缠,这其中也少不了西乾绝在从中推波助澜。

每次在她对西乾清绝望准备放手之际,西乾绝总会出现,状似“不经意”地在她面前提起西乾清的种种异常反应,好让她再度重拾信心,又一次陷入那种荒唐却自信的状态。

但西乾月并不准备拒绝西乾绝的“好意”,于是她如同上辈子一般的表现给了西乾绝。

“什么?西乾清他……莫不是为了……不,这不可能,他明明……”西乾月捂住了双眼,双唇颤抖,话中的意思断断续续,但在场的人却都听得明白。

苍南转头看着面色大变的西乾月,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若不是他昨夜去过秦王府,也亲眼看见西乾清在府里老老实实的待着的话,他真的是要信了西乾绝的鬼话了。但或许夜半去往天润楼也不是没可能?昨夜他走时,西乾清的状态确实不像正常,但绝对不是因为西乾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