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乾绝来了兴趣,忽然凑到了西乾月的耳边,密谋大事的架势十足。

一股浓郁的熏香冲入西乾月的鼻腔,她忍住了没躲。

西乾绝与西乾月离得极近,席间虽然只有他二人,他还是用只有两人的能听见的音量耳语道:“孤有个好办法,能帮你留住西乾清,想听吗?”

西乾月侧头,稍微远离了一些。她的眼睛触及西乾绝黑的发紫的眸子,骤然瑟缩了下,紧接着便被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蛊惑,她的也声音放低了:“什么办法?我……我不会伤害三哥的。”

西乾绝嗤笑了一声,声音低低沉沉的,犹如恶魔低语般钻入西乾月的耳朵里。

“孤怎么会舍得伤害老三呢?只要你陪孤玩个小把戏,简单的很。你呢,安静地听孤把西乾清骗到你的紫宸宫,然后等他到了以后,告诉他孤是骗他的。那时你只要开口求他,让他留在京中,他就会答应你。你信孤吗?就这么简单,要不要试试?”

“我……”

西乾月的脑中突然想起上午时西乾清对她说的,离西乾绝远点。

可西乾绝说的这些,好像……没有什么居心叵测啊?不过是让她旁观一阵,最后再由她解释一下误会,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西乾绝那引诱人心的声音还在继续,不断将西乾月拉向他织好的鲜嫩诱饵:“不想试试吗?这又不会伤害到你的好三哥,孤向你保证,会有用的。”

西乾月还在犹豫,按道理说她该听她三哥的话。可实际上,西乾绝从来没害过她,反而助她良多。唯一值得诟病的,只有他那动不动就发疯的行为,那也从来没有牵扯到她。

“可我……”

西乾绝看着她那警惕又犹豫的样子,心里的愉悦如同疯长的藤蔓,四肢百骸都说不出的舒畅。

瞧瞧啊,多有趣。

只要他拿捏着一个人的软肋,那人就能将他所有的行为合理化,主动替他寻好理由。明明处处陷阱和危险,她竟然也能动摇轻信,也能骗过她自己。这难道不比杀人来的有趣吗?

西乾绝笑着加了些筹码:“唔……你不想他留下了吗?到时老三带着他的王妃留在北疆,或许可就不会再回来了呢……”

“好,我试。”西乾月应下了,“王妃”二字像是一根深刺刺入,容不得她说半声拒绝。“但你不能做任何伤害三哥的事……”

“哦,这当然不会……”西乾绝姿态闲适地举起右手,伸出四指晃了晃,道:“孤可以发誓。但你也得听话些,按照孤安排的流程走,嗯?”

西乾月回想了一遍西乾绝的所有要求,点头道:“好。”

第90章 夜色

宫廷宴在夜色中拉开帷幕。

在众人第三轮举杯向西琰敬酒时,他终于不胜酒力,摆摆手先行离场了。

西乾清哪次都没跟着一同敬酒,而坐在他一旁的西乾月也就学着他的样子,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吃饭。

不喝酒是因为西乾月知道,自己和旁边西乾清的酒壶虽然看上去和所有人的一样,实则已经被西乾绝换过了。虽说西乾绝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给他们下毒,但她到底还是对他存有戒心。

这么老实是因为……她虽然应下了西乾绝,但一脱离西乾绝的气场冷静下来后,就觉得有点后悔,还有点心虚。

席间距离很近,不用伸直手臂就能碰到隔壁的桌子。

西乾月她很喜欢这个距离,再往一旁挪几次就能与西乾清肩并肩了,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一点,侧身问道:“皇兄,父皇要给你选妃了吗?”

“嗯。”西乾清继续自顾自夹菜。

此时他刚刚理清了自己的情绪,暂时不想多与西乾月对视,因为那只会让他心情更乱。至于选妃一事,多说无益,反正不管西琰选谁,最后他都不会接受。

西乾月沉默着,那些对西乾清的心虚突然消散的无影无踪。

不过如同西乾绝所说,试试而已。这对所有人都不会有伤害,她……和她三哥结果总归不能更差了。

坐在对面的西乾绝斜倚在自己的椅子上,突然笑了下与西乾月对视,弹了个响指开口:“老三,今日你那跟屁虫白什么的怎么没来?”

这话问的突兀又诡异,西乾清不想搭理。但四下朝臣众多,面子上的礼节还是得过得去才行。

守礼的西乾清答得言简意赅:“有事。”

“哦……”西乾绝挑眉端起了酒杯,冲着西乾清和西乾月的方向举了举:“来,孤敬老三和小皇妹一杯。”

西乾月和西乾清身旁的侍女见状,急忙端起酒壶,上前给二人斟满。

西乾月看了眼漾着波光的杯子,又望向巍然不动的西乾清,犹豫再三,只得自己端起酒杯,准备硬着头皮干了。毕竟她答应了西乾绝,要按照他的安排来……

一只手在此时突然伸出,覆住了西乾月杯子的杯口。

那双手的主人声音如同天上冷月,不沾丝毫人间温度:“太子殿下,本王和永安的酒怎么与席间其他人的不同?”

西乾绝的眼底划过一抹戏谑,单手托着手中的杯盏摇晃着,姿态妖娆:“哦?哪里不同?”

西乾清将杯子从西乾月的手中抽出,稳稳放回桌上:“香气格外醇厚浓郁,当是陈酿。”

西乾绝的眉间都染上了喜色,带着几分宠溺和诱哄:“东宫的稀世珍酒,孤可就赏给了你和小月儿,连父皇都没尝过,老三品品?”

西乾清倒不觉得西乾绝敢给他们下什么东西,只是不想这么顺当的如他所愿,随口拒绝:“不了。”

西乾绝也没强迫,只是略显遗憾地撇了撇嘴,转而看向西乾月,略显病态的笑容蔓延在他脸上:“小月儿也不赏脸?那……孤可就要生气了呢。”

忆及刚刚说好的事,西乾月只得再次伸手端起了酒杯。这次,西乾清没拦她。

“祝皇兄岁岁平安。”言罢,西乾月一饮而尽。

西乾月没怎么喝过酒,是不是西乾清说的陈酿她尝不出来,但她仿佛从这酒中感觉到了与西乾绝相同的诡谲。

冷冽中混杂着木质醇香,蛇信子般舔舐过鼻腔,烈酒滑过,引得她的喉管震颤,残留在唇齿间的尽是余热。

一杯下肚,西乾月觉得自己像是吞了个火把,这几天来沉甸甸的纷杂情绪被点燃,躁动难耐地一股脑涌上。

她好像……已经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