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大比前,为了确保皇孙贵胄们的安全,狩猎场中的猎物全是安排好并投放进来的,整座山也被提前细致地排查过。
彼时所有人都误以为她是失踪了,而能威胁到她生命的,唯有那头老虎……
西乾月说不出话来了。
但西乾绝还能继续说,而且他思维极其跳跃的提到了另一件事。
“哈哈哈哈,孤还听说了一件趣事。听说当初有段时日,老三日日安排手下在玄武大街上卖糖葫芦,那糖葫芦还是每日快马加鞭,从京城二十里外一个小村子的老农那买来的,月儿说可笑不?西乾清有时候确实愿意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哈?”
西乾月依旧没有说话。
像平静的湖面被一块巨石砸下,荡起的涟漪一圈圈、一圈圈地扩大着。
那原本该逐步趋于平缓、融于水面的最外圈涟漪,却一反常态地涌动起来,波纹愈来愈深,汹涌澎湃地搅动起整个湖面。
是可笑,而且她竟然还知道原因。
西乾月那阵爱出门闲逛,被路边偶然买到的一串糖葫芦惊为天人,一通询问后了解到,那包裹着山楂的糖是老农独门调制的桂花糖浆。西乾月对此念念不忘,后来她专门为此出宫,却再也没遇到过那位卖糖葫芦的老农。她郁郁寡欢了一阵以后,竟然在相同的位置上遇到了老农的儿子。还是一样的糖葫芦,一样的味道。
多巧啊……老农的儿子?
是可笑,她竟然信了!
这事多蠢啊,如果不是西乾绝万分确定地说出来了,西乾月一辈子也不可能把这种事和西乾清联系到一起。
西乾清会为了别人做这种事吗?在她已知的所有事所有人中,不会。
西乾月的心跳开始失控了,有双大手在她的心间擂鼓不停,砰砰作响,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或许……不,肯定!
这一定不是她的错觉!
也一定不是她的臆想!
更一定不是她自欺欺人!
西乾清对待她,就是特殊的!就是与众不同的!
西乾月有些迫切地想离开东宫去秦王府找西乾清,但她不能被西乾绝看出端倪,她不能被所有人看出端倪。这个想法一出,她有些热的发烫的脑子也冷静了点。
她暗自几次深呼吸,压下心中的悸动与兴奋,开口道:“皇兄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西乾绝这人肆意惯了,才不管别人问的什么,只管说自己想说的:“孤听说,父皇要给西乾清赐婚了。”
西乾月呆住了。她像刚刚洗了个舒服的温水澡后,被突如其来的一桶冷水泼过,又直接搬去了冰天雪地,身体霎时凉了半截。
整个世界骤然化作沙砾,劲风掠过,裹挟着她刚刚生出的隐秘喜悦,散了个一干二净,留不住分毫。
西乾月勉强干笑了两声:“哈…哈,皇兄好会开玩笑,太子妃都没立……”
“父皇他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小事,更何况,孤倒是想有个太子妃,各世家也得敢把他们的女儿送来。”言罢,西乾绝忽然伸了个懒腰,道:“累了,孤亲手修剪的这棵就送你了,来人,给永安公主抬去紫宸宫,放在个显眼的地方。”
西乾月被“觉得累了”的西乾绝请出了东宫,跟在她身后的是合力扛着圆缸的八个东宫侍从。
西乾绝回味着刚刚西乾月那强装平静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个笑。他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和操纵情绪,西乾月那些自认为掩饰极好的情绪,他看过去,就是再直白不过的大喜大悲,上上下下跌宕起伏的。
有趣,甚是有趣。他这一通操作,可真是成功的把小月儿的心情搅了个天翻地覆。
身后传来脚步声,西乾绝慵懒地笼起袖子道:“安排好了?”
“是,让他们直接抬到公主寝殿窗外。”
西乾绝幽幽笑起来,又真情实意地叹了口气:“可惜了孤这百年难求的欢神香,最后一块竟便宜了他们。”
萧贺想起西乾绝上次同时用了欢神香和今朝酒的场景,不禁一阵颤栗,他开口:“此香本也有毒……若殿下的计划能成,也不算浪费。只是,单独换永安公主和秦王的酒太过明显,若换全部……东宫里今朝酒的余量也不够供给整个宫廷宴。”
西乾绝冷笑一声:“低贱之人也配喝孤的今朝酒?”
“可不用今朝酒做酒引,欢神香实难发挥功效。”
“嗯,先单独让人换了老三和永安的酒。永安好说,就是西乾清那里……再等孤想个万全之策,呵呵……”
第87章 跟上
出了东宫,西乾月心神不宁地让东宫侍卫将圆缸送回紫宸宫,她则独自去往御书房。
本来今天的计划也是要去找她父皇的,只是突然从太子那里得知西乾清要被赐婚一事,她……
去闹?去质问?好像都没有立场。
西乾月站在御书房的门口,习惯性地将自己的披风裹紧了一些。她的手不经意间蹭过了自己的下颌,这才发觉自己的脸和双手都是相同的温度,冷得发木。
和西乾绝站在东宫后花园许久,已然是冻透了,甚至身体都已经察觉不出冷了。
西乾月垂下眸子,放缓心神,进了御书房。
照例与西琰一通极为贴心的问候结束,西乾月假装不经意地想起了什么,发问:“父皇,您要给三哥赐婚?”
西琰有些诧异,点头答道:“这么快就听说了?怎么,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得到了西琰肯定的答复,西乾月只觉得身上更冷了。与方才没有知觉的冻僵不同,这次,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从头到脚的寒意,冷得渗进骨子里,周遭暖烘烘的地龙都不能让她觉得温暖。
心脏宛如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的疼,西乾月觉得自己需要深深吸气才能缓解胸腔里的疼痛。
她能怎么回答呢?
在所有人的眼中,西乾清是她皇兄。而她,只是他的皇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