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西乾清的眼神却移了过来,定格在武乔年身上。

武乔年站直了些,就听他主子用那最平常不过的语气开口了。

“守夜营人四分之三都在北疆,再蠢也出不了什么大错。”

武乔年:“……”好,相比之下,他老大竟然还算委婉了。

但……这意思,好像是让他去北疆?真的吗?!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西乾清就开始给武乔年安排任务:“到了以后,你要做的就一件事,去告诉常云涛和左渐,无论西琰派去增援如何,查巴部落必须败。其他的你们自己想办法,视情形而定。晚点把柯鸣喊来见我,剩下的白尘你跟他说。”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书房。

白尘当即扯下了腰上挂着的那枚叶片形状的腰牌,递给武乔年。

“使不得使不得,做不了做不了。”武乔年连忙挥手后退,可这心里吧,却是冒出了一丝一丝的期颐。这可是守夜营统领腰牌,他配吗?但……说不定或许呢!

白尘直接扔进了武乔年怀里:“想多了吧你。让你拿着,是让你去给爷把常云涛那小子狠狠揍一顿!狠狠!”

武乔年希望落空,撇嘴咕哝道:“用不着令牌也打得过……”

白尘伸手欲敲武乔年的狗头:“废话这么多,又不想去了是吧?”

武乔年自觉即将离京,天高皇帝远,海阔任鱼跃,连胆子也跟着成倍增长,又继续顶嘴:“……就好像你说了算一样。”

白尘:“……你不想活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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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乾月在紫宸宫修养了整整一个周,想去找西乾清但又实在对秦王府打怵,准确的说是对秦王府的演武场打怵。

离着宫廷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于是她考虑了一阵准备先去找他父皇唠唠嗑。可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东宫的内侍堵在了紫宸宫门口。

“永安公主金安,太子殿下有请。”

西乾月不想去,她有些懊恼自己走慢了一步。这些年西乾月受宠,西乾绝也没有直接对她做些什么,只是不定时地派人领她去东宫看他花式杀人。西乾月从一开始的兢兢战战到现在,不说有些麻木,但对东宫绝对是真的厌恶。

太子到底是太子,他是君,西乾月是臣,于是西乾月只得转而先随内侍去东宫。

西乾月被内侍带到了东宫的后花园,西乾绝看起来正颇有兴致地修剪树枝,这让她有些惊讶。她最常见的是独坐殿中酗酒的西乾绝,要么就是阴冷地缩在某个角落玩他那血腥的杀人游戏,如此正常的时候甚是少见。

可无论如何,疯子的本质不会变。西乾月谨慎地停在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行礼道:“太子殿下。”

西乾绝继续做着他手头上的事,甚至没分给西乾月一个眼神:“嗯。”

两人就这么双双沉默了。西乾月简直不能理解,这人把她喊来是做什么的呢?一句话也不说,难道就为了来看他剪树枝不成?但她可还有事要做啊!

于是西乾月再次开口,难免带了些不耐烦:“殿下找臣妹有什么事吗?”

西乾绝剪掉梅树上的一截,晃悠悠开口:“小月儿跟你三皇兄也这么见外吗?果然,你三哥回来了,别的皇兄都入不了小月儿的眼了。”

西乾月内心猛地一跳。本来她对西乾清的那份感情就是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她藏得极深,自然对此也敏感至极。

西乾月欲盖弥彰地想辩解两句:“殿下……”

“瞧瞧啊,‘殿下’、‘太子殿下’这些称呼多见外啊。”西乾绝勾起他殷红的唇笑了,他扭头看向西乾月,笑得诡异又惑人心神:“怎么,孤是不比西乾清吗?难道孤不是你大哥?怎么小月儿不喊孤句皇兄?”

西乾月的心脏狂跳。

这是什么意思?西乾绝为什么突然揪着一个称呼不放?还莫名其妙地非要较量起她三哥在她心里的地位?

但只要西乾绝没看出来更多旁的……一切妥协西乾月都能做。

西乾月从善如流地改口:“皇兄毕竟贵为太子,君臣有别。”

“君臣有别……”西乾绝将这四个字放在嘴边咀嚼了一阵,不知为何忽然心情极好地回过身去,继续剪花枝了。

西乾绝这疯子一定是有着与众不同的气场,被他的这种气场一裹,任谁都要浑身泛起颤栗。

在西乾绝眸子移开后,西乾月所感的压力才有所减轻。然而,紧接着,她就听到了西乾绝的下一句……

“只是因为这个吗?孤觉得,可能也是因为老三对小月儿格外好吧?小月儿喜欢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西乾月平缓了下自己跳得过快的心脏,同时还带着一丝心虚。可能是她自己太清楚了,此“喜欢”非彼“喜欢”……

她笑得也僵硬了些,极有分寸道:“三皇兄对谁都是一样的吧?我没觉得他对我哪里格外好。”

西乾绝的眼睛只偏向她半寸又移了回去:“啧啧啧,可怜的老三,出力都讨不到小月儿的好呢。”

剪完了这株梅花树,西乾绝又移步到了一个两人勉强才能合抱巨大的圆缸前,修剪缸内的这棵不知名的植株。他继续道:“当年狩猎大比,听说你失踪了以后,本来正上缴猎物等清点的老三提着弓就又杀回去了,小月儿不知道这事?”

西乾月一愣,像是一根弦崩断在了她的心里,铮铮弦声久久不能平息。

什么叫“又杀回去了”?

那次狩猎大比她记忆深刻。是她硬要参加的,结果追猎物追的在山上迷路了,愣是等快天黑了才摸回去。她回去了以后才知道,西琰等人误以为她失踪,已经派出去人搜山了。

西乾月印象中很清楚的记得,在她回去不到一刻钟后,西乾清才拖着头断了气的老虎回了营地。

那时的她还在想父皇是在小题大做,她三哥明明回来的比她还要晚。

西乾月的嘴唇动了动,许久后缓缓道:“他……不是去……”

西乾绝兴致勃勃地接过了话茬:“对啊,去杀老虎了。这真是个好问题,那么……小月儿请听题。

“山上投放的野狼群被孤杀了,黑熊被西乾清杀了,唯剩一头老虎。除此以外,整座山再无其他大型猛兽。

“月儿说说,明明狩猎大比都结束了,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回去杀那头老虎?”

西乾月不傻,她当然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