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猛地抢过那碗瓜子一口闷了,牙齿痒痒一般狠狠地嚼着,似乎想拿它出气。

没想到还不算完,李玄慈接着治她。

“欠一袋银子,和一碗瓜子。”

这话一出,十六侧过头,葡萄似的圆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这是你自己剥给我的!”

“是我剥的,可没说给你。”

“瓜子是给我的,如今你吃了,那自然就要多欠我一碗瓜子。”李玄慈摊开手,讨债一样掂了掂。

十六简直想立刻伸手从嗓子眼里把还被吞进去的瓜子全都给抠出来,吐他手心上,就算抵消不了欠债,也得恶心他一回。

可她到底没那胆子,最后还是瞪着那双圆眼睛,忿忿地将嗓子眼里的瓜子全都吞了下去。

债都已经记上,那就不能浪费,十六可从不干吃了吐的赔钱事。

不过这么一打岔,十六心里倒只剩下满肚子气,气血上涌,一抹粉色染红双颊,看起来倒更有生气些。

十六心里越想越气,她不敢把气撒在这个债主身上,只能在口头上埋怨起那个不争气的三皇子,若是他再有手段些,不那么冲动,怎么至于这么快就输给了自己的二哥,还连累十六凭白欠了这么多银子。

她口齿有些不清的问道:“你那便宜三哥怎么这么冲动?不过就是没选上,怎么就至于纵马伤人了,如今害得自己成了半个瘸子。”

李玄慈眼中无波,谈起自己那几个所谓序齿上的兄弟,没惊起半分微澜,仿佛在谈论落进水池里的几只苍蝇。

“你记得我和你说过幼时在宫中,有不长眼的人吧。”

十六眼睛一转,顾不得生气了,追问道:“是你三哥欺负你?”

李玄慈没回答,只嗤了一声,三言两语将几个人内里的骨头都掐了个准。

“他们几个人,老大最会摆大哥的架子,明明霸道得很,却要披上层温良恭俭让的皮。”

“老二是笑面虎,瞧不出他高兴还是不高兴,就习惯玩阴手。”

“老三脾气从来大,做事横冲直撞,一副蠢头蠢脑。”

“他们从来瞧不惯先帝偏爱于我,小时候也看不穿皇帝是忌惮我,只觉得自己父亲待我最好最客气,没少给我找不痛快。”

“次次都撺掇着老三在前面打头阵,老二招式多些,会装作被我害了,老大则忍辱负重,事后出来收拾,再暗暗添油加醋撺掇一番。”

十六听得有些呆了,她在师门中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欺负,师兄们对她最多也不过就是把零嘴给藏了起来,或者是比试出手重了些打青手腕。

她心里想着,李玄慈年纪最小,又没有父母,就陷在那深宫中,被三兄弟结伴变着法欺负,得有多可怜。

虽然她知道李玄慈这样活阎王的人物,自然是不会让人一直欺负下去的,可她想着小时候的李玄慈的模样,又那么倔的性子,恐怕除了先帝,没有一个人真的关心过他,所有人都算计他,记恨他,厌恶他,陷害他。

这话十六只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但多少露了几分出来,那双湿漉漉的圆眼睛绕着李玄慈打转,悄悄看上他一眼,不久就又忍不住悄悄看他一眼。

可最后她也只说道:“这么来看,三皇子确实是个笨的。”

李玄慈轻轻哂笑,“再笨的,碰上两回,吃了苦头,也该有所收敛了。”

“而且越是那笨的,反而越知道躲祸。一次,两次罢了,次次都还是他冲在最前面,就说明这人不是真笨。”

十六听了,呆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这皇家实在是不好相处,连小小孩儿都存的这么多心思,怪不得李玄慈最后不想在那待了。

瞧着十六明显松动下来的深色,李玄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暗暗弯了下眼角。

他是故意的。

聪明如李玄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动摇,她的犹豫,她的退缩,故意提起小时候的事,就是要十六怜惜他,心疼他。

十六是个再心软不过的人,这点李玄慈比谁都清楚。

他这一生从不曾示弱过,事实上,那几个杂碎捆一块儿,在他心里也算不了什么。

可他不介意,在这个时候显得脆弱一些。因为这样能叫十六心软,叫她再也没有空隙想着逃开,叫她心里满满只能存着他。

以退为进,李玄慈并非不会,只是以前从来没有人值得他如此做。

但如今,有了。

二八五、发了! < 洞仙歌(满河星)|PO18臉紅心跳

二八五、发了!

十六对这些弯弯绕绕有些昏,干脆跳过了这些叫她厘不清的乱麻,直接抓住头尾,挑破了问道:“那依你看,这事究竟是谁做的?”

“无论是谁做的,到底得他点头,就算拿着刀架到马上,挥鞭子踢马肚的那个人也是他。”

李玄慈并不在意这是谁设下的陷阱,左右不过是为了那点子蝇营狗苟的心思打算,他并不打算掺和进这趟浑水里去。

谁做皇帝,他李玄慈还是李玄慈。

十六听这话的意思,知道他是不打算管那便宜三哥,因此也就把这茬撇了下去,毕竟,这些事与她一个小道士实在没什么相关。

不对,除了那笔银子。

想到这十六就又有些心疼,不过钱已经欠了,再想也不过是徒增烦恼,不如想想怎么叫李玄慈也明白这个道理,借出去的钱就借出去了,不要来找她来催债,她兜比脸干净,再催也不过一样徒增烦恼。

不过,十六的烦恼没持续多久,一场意外就先来了。

秋社前一日,二皇子要沿着明日规制的所有事宜全部走上一遍,当日大皇子曾穿过的龙纹玄衣,如今又穿在了二皇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