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突觉面颊发烫,许是面巾与易容.面具闷的吧,连胸口都被闷得发烫了……
“怎么不过来?”蒋攸打破沉寂,主动向黑衣人走去。
黑衣人回神,向前走了几步,越是靠近她,心鼓越是奏得激烈,且伴随生发想抱紧眼前这人的冲动,不知是什么毛病。
蒋攸止步于黑衣人身前,略有点疑惑。她没有多想,将长弓放入背上弓囊后,自然地伸手替黑衣人取下面巾,看她仍无动作,便接着替她轻柔地撕下易容.面具,这东西戴着绝非舒适。
恢复本来面貌的关艟依旧傻傻盯着蒋攸瞧,似乎已经神游天外。蒋攸无奈一笑,仔细打量关艟一番,见她没有受伤,不由松了口气。
今晚不可谓不凶险,好在结果应该不错,兵部尚书遭到“三公”刺杀,局势不会再一边倒。有伯父在,指向三公的物证也不会消失。
接下来须得带关艟回关府,让关大小姐继续被关禁闭,而“程宁”则该携带从关艟那里骗来的永淮王卷宗出逃。再之后,还是一劳永逸为好。
正思量着,蒋攸突然被一团热气包裹,独属女子的馨香随之扑鼻,她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回抱关艟。
关艟约莫是吓着了,毕竟当时关毅那阔刀离她不过毫厘。蒋攸回神后如此想到,便没有松手。
拥抱的二人不言语,这巷子遂回归寂静,惟枫叶沙沙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蒋攸都要在这温暖的怀抱中遁入梦乡,关艟才缓缓放开她。
“走吧,回府。”关艟牵起蒋攸的手,扭头就拉着她走,全然不敢看她,怕眼神漏了心思。
关艟已是明白,她对程宁生了别样的心思,或许早就产生了,只是刚刚才察觉到。要说她惊惧吗?并不。程宁才貌双全,又是她的知己,她的指路明灯,她心悦于她丝毫不奇怪。即使同为女子不合天理礼教又如何,她关艟没在怕的!
她唯一担忧的是,程宁若知道她的心思恐会疏远她……关艟是一点都不想放弃追求所爱,她想和程宁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可惜她感受不到程宁对她的情意,友谊倒是挺明显,是以关艟必须忍,必须藏,徐徐图之。只要程宁不疏远她,她相信总有一日程宁会被她打动,她会努力,会耐心等待。
看着前方的人忽然激动,蒋攸颇感莫名,难道是因为谋划进行得顺利很高兴?或许吧。她轻轻笑了笑,快走几步,与关艟并肩而行。
*
于兵部尚书马治遭到刺杀的同时,礼部尚书钟顼也遭到不明人士的刺杀。比起马治那边的小打小闹,钟顼这里已经血流成河。
一个接一个黑衣人前仆后继地往钟顼所在屋子冲,无一例外倒在一柄剑格为八卦盘的长剑之下。
八卦剑的持有者乃一名唇红齿白的少年,个头不过五尺,年岁不超十五,他端正立在钟顼寝屋门前,于他身前三尺外尽是血点,三尺内干干净净。
他名唤道一,乃西家从属道家之人,卢蟠在离京前委托道一保钟家从属入世钟氏一族族长钟顼无恙。
众杀手见一波波群攻之下,那少年依旧游刃有余,半步不动,就算是死士,亦难免生了怯意。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下京的麻烦阻碍不了大理寺多久,其他同伴估计快要挡不住大理寺卿与二皇子安排的暗卫,兵部的麻烦倒是能牵制刑部,但龙虎军显然不是个摆设,起码西军徐洲闻讯必将赶来救人。
“继续,不惜一切,杀!”
杀手领头急切无比,当下不管不顾,自己带头冲杀而上,其余人毫不犹豫地跟随。
此乃无可奈何,他们必须为了家人而死。
就在道一面无表情将挥剑之际,他身后的门开了,清臞疲倦的男子显露在杀手眼前。
“先生?”道一疑惑,但丝毫不紧张,只要先生仍在他身后,谁都无法伤害他。
“诸位,请听钟某一言。”钟顼冲着一众杀手说,同时拍了拍道一的肩膀。
道一会意,仅是阻挡刀光剑影,不再见血封喉。
杀手们见状不免有几许迟疑,却没有停止进攻,不过脚步与招数已经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这时钟顼适时开口:“钟某知你等受了威胁,不得不拚命刺杀钟某,但恕钟某直言,即便你等尽数殒命在此,也杀不了钟某。待你等身死,你等家人即会因为无用,也因为斩草必除根,而被你等主子杀害。不必怀疑,你等背后之人就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狠辣之辈。”
第202页
未等杀手们回应,钟顼又道:“危及你等家人性命的应是南周蛊虫,然南周蛊虫算是稀有之物,你等背后之人真的舍得将那些蛊用在你等家人身上吗?会不会在杀鸡儆猴之后以假乱真呢?”
钟顼语调平缓,一字一顿,吐字清晰,任谁都不可能听差听漏。这些话自是入得杀手们的耳与心,他们已经停下手,互相对视一眼,最后皆看向杀手领头。
杀手领头沉吟片刻,凝视着钟顼,说:“我们不敢赌。”
“但你等必须要赌,否则必死无疑,你等家人亦是。”钟顼言语冷酷,毫无动容之意。
闻言,杀手领头攥紧拳,垂首沉思半晌,指甲已嵌入掌心,血珠随之砸地,他终于开口一问:“我们,该怎么做?”
钟顼依旧神色淡淡,语气平稳,说:“带着钟某的亲笔信,投诚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108章
晨光熹微, 关侯辅府。
关艟猛地睁开眼睛,额上满是细汗,她微微粗喘着, 惊魂未定。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她亲手杀了程宁, 杀人的触感很真实,真实得让她直犯恶心, 她不是第一次杀人, 执法者手中不可能不见血,却是唯一一次感到恶心, 因为被她杀死的是她心悦之人。
她怎么会杀她呢?她明明想一生一世护她爱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噩梦?
关艟不明白, 难免感到恐慌不安,尤其是感觉程宁温热的血仍粘在她掌心,她又有作呕之感。
不行,她必须尽快见到她,见到她才能安心!
思及此, 关艟迅速起来打理好自己,急匆匆地冲出戒室,把门口的看守吓了一跳。看守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 关艟就没了踪影。
程宁不在关府住着,怕被藏在暗处的耳目细作盯上不好行事。自打因为局势动荡, 她假意被父亲抓走关禁闭, 她与程宁就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只有深更半夜才敢秘密私会, 交流案子情报。
是以关艟脸都未洗, 直接轻功一起, 速速赶往她和程宁的小家。
到那下京较为荒凉之地时, 关艟惊奇地看到大理寺的人包围了她们邻居那屋,领头的是云峥,云峥旁边有一个瘦弱男子,比她要矮一点,与程宁身量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