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眼疾手快,忙塞了颗蜜饯过去。

含着蜜饯,丝丝甜意沁入心脾,商月楹这才?恢复些精神,拖着嗓音愤恨道:“早知?如此?,就不贪那?一时痛快......”

秋雨没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荣妈妈伸手去打她嘴皮子,秋雨笑嘻嘻躲了过去。

春桃亦被?逗笑,替商月楹掖紧被?角,嘱咐道:“魏郎中开的方子里,可没有一味药叫后?悔,夫人今晚好好歇息吧!”

伺候着商月楹仔细漱了口,荣妈妈便?叫两个婢女退了出去,自个则留下替商月楹吹灯。

纱帐落下,帐内霎时变得昏沉。

烛光幽幽,荣妈妈到底将心里憋了许久的话问了出来。

“夫人,方才?都?督来过了,但没进来,您......您与都?督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老?婆子活了许久,见的东西也多。

便?是宋罗音与薛江流相?敬如宾,倒也有偶尔温存软语的时候,哪能见这新婚夫妻分房睡,佳人病了,做夫君的想过来瞧瞧却又临门一脚停住的道理。

这俩人着实奇怪。

商月楹听她说薛瞻曾来过,抱着被?褥的手指紧了紧,听荣妈妈如此?一问,便?知?薛瞻并未将他与她从前在扬州便?相?识之事和?盘托出。

她总不能如实告知?罢?

她翻了个身,随意找了借口,咕哝道:“他忙得整日不归家,我能怎么?办?”

语调软绵绵的,从鼻腔哼出轻轻一声,荣妈妈却好似能从这短短一句话里听出幽怨惆怅来。

原是嫌都?督这做夫君的少了陪伴。

没再追问,荣妈妈一时忍俊不禁,撒手撇帐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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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魏郎中也不知?从哪习来的药方子,商月楹头脑昏沉,裹在被?褥里睡了一夜,后?半夜浑身燥热,被?褥里好似添了十来个火炉,烫得她后?背淌满汗珠,今晨醒来时竟有说不出的酣畅舒坦。

没唤婢女进来伺候,商月楹寻了寝衣在浴池里泡了半炷香的时间。

身子爽利后?,人也高兴不少,套了件嫩黄圆领褙子,扎月白八破裙在腰间,兴致高昂地坐在镜前替自己描眉。

两个婢女听见动静推门进来时,商月楹正往鬓边斜插最后?一朵绒花。

秋雨有些匪夷所思,“夫人这便?好了?”

商月楹回眸笑一笑,笑颜似外?头那?朵大开的牡丹花,“都?说了我这底子好,这不,好了!”

秋雨夸赞道:“魏郎中开的方子还真是不错,改明儿我若冻着病着了,就照这方子喝上一帖,保不准也能像夫人一样?第二日便?好呢!”

荣妈妈循声过来,瞥见商月楹这精神头也有些讶然,商月楹忙提裙凑了过去,挽上她的胳膊,亲昵道:“好妈妈,我已经好全了,那?药就不喝了罢?”

她嗓音清丽婉转,端腔撒起娇来,更是轻飘飘的,像春日里落在后?颈的柳絮,又似鹅毛大雪下的几粒冰籽,激得人又痒又颤。

僵了半晌,荣妈妈败下阵来,仔细探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妥协道:“就听夫人的。”

一夜过去,商月楹腹中在击鼓,她抬手绕肚皮滚了一圈,嬉笑道:“我就知?道妈妈对我最好,妈妈,今日小厨房炖什么?吃?”

荣妈妈掩去眸中笑意,轻咳一声,道:“今日小厨房可没开灶,昨儿都?督来时吩咐过了,这几日要炖鱼汤给夫人喝,那?鱼新鲜,处理起来难免有些腥气,小厨房的确不太合适。”

“所以,夫人随奴去前厅罢?”荣妈妈旋身往外?走,“都?督先去上朝了,早膳替夫人留着呢!”

商月楹虽有些诧异,却也没说什么?,她的确不喜闻见鱼腥,薛瞻这打算倒还合她的意。

因她昨日病了,早膳准备得也清淡滑口,只她嗜甜,那?熬得软烂的粥里味道平平,到底喝了半碗便?止住了。

用罢过早膳,商月楹原打算先去园子里赏花,行至一半忽又旋裙改了方向,回花韵阁取了钥匙便?往西厢的库房走去。

嫁进来这些日子,府里有多少家底她还没摸清楚呢。

绕是商月楹推门前在心里熨过几回,可真看见那?些价值连城的玩意儿摆在她面前时,到底没忍住瞪大了双眼。

荣妈妈干笑几声,“都?督立了许多军功,好些都?是陛下赏的。”

商恒之与秦意夫妇二人也替商月楹备了份丰厚的嫁妆,可市井金银又如何与御赐之物能比得?

商月楹垂眼看着险些将她眼睛晃花的宝石玉坠哑了声。

她嫁给了薛瞻。

若无意外?,她与薛瞻,连死都?要埋在一捧土里。

那?这些玩意儿,说一句都?是她的,不过分罢?

俄顷,商月楹来了兴致,差荣妈妈寻了账本来,她则握笔徐徐记载,可两三个时辰过去,也才?清点不过一半。

方搓揉一把酸胀的手腕,秋雨赶了过来,“夫人,都?督回来了,元澄说,都?督唤夫人去前厅一道用午膳呢!”

商月楹动作一停,“......回来了?”

她扶着门框抻头出去,抬眼打量日头,狐疑道:“他今日不忙了?”

秋雨偷瞥一眼与自己递眼色的老?娘,笑着催促道:“夫人快去罢,奴婢都?闻见鱼汤的香味了,这汤凉了可不好喝了!”

商月楹只得将账本合上,跟着秋雨去了前厅。

春光太刺眼,商月楹进门时有些晃眼,眯眸看向端坐在一旁擦拭剑身的男人,问:“都?督今日怎么?回得这般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