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话,赵勉脸色好?了些许,沉沉望一眼薛砚明,几晌方道:“......那?便?回京,若父皇怪罪,当?日是你劝我亲身往燕州来,你也脱不开干系!”
薛砚明敛起眼眉,只道:“是。”
与燕州官员交代过后,赵勉立时出了燕州城,往汴京赶。
回程的路途总要快些,沉着脸靠在?车壁,赵勉只觉一颗心都要被颠出咽喉,原以为此事势在?必得,会令父皇满意,孰料梁畚骤然身死。
思及此处,赵勉倏而挑帘,窥一眼日暮四?合,一张脸益发暗沉,眼中却?仍有侥幸之色,只愿父皇莫要因此对他?失望。
可?这样的侥幸,在?他?回京那?日,跟着他?辗转进了景佑帝的偏殿,到底是离他?而去。
再出宫已是深夜,面无表情蜇入锦绣楼后的暗房,赵勉摆摆手屏退几个官员,独留傅从章一人拘在?屋内。
沉沉盯着傅从章,他?眼眉陡然压得阴戾,“傅大人,你可?知今日在?父皇的偏殿,父皇斥责我什么?”
傅从章反剪着胳膊,不动声色握紧手,忙道:“陛下斥责殿下什么了?”
赵勉指一指自己的脸,笑得咬牙切齿,“父皇斥我办事不利也就罢了,偏还搬出先太子,将我与之比及,斥我没有本事还非往燕州凑!”
“托那?薛砚明的福,我今日被斥得抬不起脸,险些叫父皇失望,你讲,我该如何对付他?呢?”
“我先前觉得他?是个人物,现下我觉着,他?不如他?家那?位兄长?。”
“薛家三子尽数向我投诚,我不差他?一人。”
傅从章垂首立在?原地,未吭声,仿若在?细细思索。
赵勉恨恨咬牙,欲给薛砚明吃个教训,立时扬嗓喊道:“来人!”
“殿下!”傅从章蓦然抬起脸打断他?,眼珠左右摆几圈,方道:“此刻还不能与那?厮翻脸!您忘了薛瞻了?”
赵勉稍稍眯眸,“......我还杀不得他??”
窥清他?益发难看的脸色,傅从章扯唇笑一笑,“殿下是个聪明人,就该晓得,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就大业。”
赵勉几晌未有动作,沉默鸣响着鼻息,最终拂落身前杯盏,怒道:“他?着实可?恶!”
傅从章:“殿下暂且息怒,虽不能要薛砚明的命,倒能教训他?一番。”
言语一顿,他?复又扯出一丝笑,“殿下想,咱们好?不容易才将薛瞻那?厮拉来阵营,若殿下此刻想着清算他?家中弟弟,薛砚明在?家中虽与薛瞻不和睦,但到底同宗同源,殿下若杀了薛砚明,焉知薛瞻不会倒戈?”
“殿下还未坐稳那?个位置前,切勿冲动啊!”
此话虽大逆不道,却?正击赵勉心坎,比迈进东宫更难的,是初坐帝位时的漂浮不定。
倘若真如傅从章所说,失了骁骑营,难保他?帝位还未坐稳,便?被那?几个手足拽了下来。
赵勉再掀眼去睨他?,眸色已是不加掩饰的厌恶,“薛砚明的命,我便?先留着,但我定要狠狠教训他?一番,否则难出我心中这口恶气!”
“自然,”傅从章仍垂首答道:“殿下若能消气,变着法折磨他?也行。”
抑下心内的杀意,赵勉冷哼一声,未再吭声,只摆摆手,吩咐他?派人去教训薛砚明。
孰料吩咐下去的手下不过片刻折回,眼眉迟疑望他?一眼,道:“......殿下,属下还未潜进薛家,便?见薛砚明在?门口候着,像是晓得属下会去,他?讲......”
赵勉立时拧眉:“他?讲甚么?”
手下:“他?讲,要殿下瞧一眼燕州的账册。”
赵勉:“好?端端的,我瞧账册做......”
话音未落,赵勉像是忆起甚么,忙攥了傅从章的袖摆,抖着下颌道:“傅大人,我被这厮耍了!我定要他?的命!”
傅从章忙追问究竟所为何事。
赵勉狰狞着脸色,恨得两个腮咬得万分紧,“初到燕州,因着信他?,收上来的账册我便?转交他?瞧了几眼,他?现下叫我瞧账册,定是暗自设了套!”
傅从章心内咯噔跳上几声,忙问:“殿下!殿下是觉着他?防着您,另外造了本假的?”
赵勉一霎掀翻桌椅,胸膛起伏不定,“此子阴险狡诈!不无可?能!账册上多是梁畚贪下的款项,他?若造了册假的,岂非是要将我与梁畚绑在?一处!我岂能容忍这样的把柄被他?攥在?手中!”
“......殿下先冷静,”傅从章到底混迹官场多年?,但见他?稍稍眯眸,分析道:“既是假的,殿下又有何惧?那?些款项并未落入殿下囊中,他?并未挑明,殿下不妨先顺着他?,只装作不明白他?是何用?意,先将他?摁住,待寻到时机,再将那?账册销毁!”
赵勉:“被如此小人玩弄,你叫我如何咽下这口气?”
傅从章却?笑一笑,“殿下忘了此人是靠着谁接近您的?便?叫戚家小郎君替殿下出这口恶气吧!殿下只当?作不知便?是。”
赵勉终是沉声应下。
这厢,薛瞻与赵祈对坐树下,二人之间隔着棋盘,元青拐廊寻来时,赵祈方落下一子。
元青凑近些,低声道:“殿下,大人,阿烈来消息,三皇子已知晓假账册一事。”
薛瞻吊起一侧眉,似笑非笑睇一眼赵祈,“殿下,耗了这么些时日,是不是......该收网了?”
第49章 第49章 若都活不成 他下阴司也要拉……
残阳西?风, 倒说好个凉意?沁入心脾。许临绍摆手回?雀笼巷时,在门口撞见?歪着身子玩剑穗的圆眼侍卫。
这厢认出他来,许临绍挠一挠鬓角, 扯开一缕笑凑近,“欸,你可是叫元澄?怎的到我家?来?是我那妹子有?事找?”
元澄侯了?许久,只提起一旁的食盒回?道:“这不快立冬了?,酿螃蟹再吃就差些意?思?了?,大人吩咐我送一些给副使品尝。”
闻声并非商月楹寻他,而是薛瞻,许临绍剔着眉,稍稍眯眸把元澄扫量一眼, 未启声,只接过食盒,剪起胳膊摸出银匙开门,“替我谢过妹夫,进来吃盏茶再走吧。”
落许临绍几步进门,元澄目光左右滚一滚,疑道:“副使府中没有?下人伺候么?”
许临绍:“要甚么人伺候?我不喜那些,索性没托牙人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