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修文知道他并不是故意的,因为这是抑郁症的表现。

厌食、嗜睡、爱发呆、思维缓慢、无端流眼泪,高桐的症状已经够明显,他的观察也需要落下帷幕了。

柏修文在想事情的时候车会开得格外快。没多久两人到家,柏修文刚进门便被煎饼扑了上来,然而他还未安顿好煎饼,衣角就被人拉住。

高桐直接跪了下去,他甚至乖乖地把衣服脱掉,摆到一旁,然后仰头望着柏修文:“主人,我……我帮您……”

柏修文看了他一会儿。在高桐笨拙地解开裤子,开始套弄他的下体时,那里已经涨到惊人的大小,可柏修文并没什么其余的面部表情,直到高桐张开嘴想要吞吐时,他才拍了拍高桐的脸颊,说去床上做。

这一做就直接做到了天黑。高桐已经被弄出来三次,柏修文才射了一次。高桐被折磨得受不了,做了一会儿又开始流眼泪,这次柏修文没有心疼他,掐脖子、耳光都来了几下,高桐就不敢吭声,只能哑声喘息,又过了好久,柏修文终于结束,俯下身来亲吻高桐被扇得通红的面庞。温存了会儿他低声问高桐:“到时……年底我们也顺便把婚结了,好吗?我在的州十年前同性婚姻就合法了。”

高桐脑子混吞,根本没听清对方说的什么,只听话地扬起脖子和他接吻。他眼角、面庞和胸膛都泛着比后山花朵更迷人的红,也比那些韧性十足的自然植物来得脆弱。亲吻间他似乎想到什么,低声问柏修文

“主人,您信这个世界有神存在吗?”

兴许是刚做完两次,柏修文此时的声线和平时稍有不同,那向来低而平淡的声音多了一丝慵懒的感觉。

他是笑着说的。

“不信。”

神佛、经典、信仰……这世上为人瞩目的、让人狂热的种种,都无法让他相信。他并非虚无主义者也不是存在主义者,不附加意义也不否定它们。这当然不指一个超自然的物质或精神的真实存在,而是柏修文个人的信仰与否神存在与否是更形而上的问题,柏修文以为那是主观的,如果有人愿意信,神明就‘被’存在。

但柏修文不信。

那时柏修文也确实觉得,这世上并无神佛,也没有后悔药,又何必许愿徒增伤心。但上等人的道理要一生平坦顺遂才敢领悟,当一切铺天盖地砸下来时才觉得荒谬可笑,原来每个人这一生都需要向神明许愿的机会,而且错过就不再有。

第148章142 上小

去日本的前两天,柏修文订的猫爬架终于姗姗来迟。

单论体量来看,这款猫爬架更应该叫作猫别墅,它占地面积比高桐在南京的房子要大得多,举架更是高到不可思议。身为建筑材料的原木被漆成黑白灰,整体兼具爬坡和观赏属性,设计颇有城市粗野主义的风范。这是芬兰一个建筑设计师某日灵机一动为自家爱猫设计的小动物家园,全球限量百份,柏修文偶然读杂志时订下,结果耗时三个多月才运过来。当然,十几万的价格,猫爬架和安装师是一齐海运过来的,安装师带着货物上门,在别墅外头就连连赞叹,说上门了快十几家,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仿佛是概念化落地的建筑,并夸赞与自然感结合得非常好。

柏修文问了安装要多久,说是至少要一个下午,便去告知在顶层补觉的高桐。

高桐最近睡眠质量相当差,常常需要褪黑素辅助睡眠,昨夜他时睡时醒,柏修文觉轻,听到高桐醒了问他怎么了,高桐支支吾吾说全身痛,柏修文给他按摩,便也没怎么睡。

到楼上时,柏修文本想叫高桐吃点东西,但看他和煎饼抱在一团睡得很香的样子,又不忍叫他。没想到煎饼听到他动静一个骨碌起来,圆眼睛忽闪忽闪看向他,下一刻高桐也醒了。

“睡得如何?”柏修文问他:“要不要再躺一会儿,饿了吗?”

高桐缓慢地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刚睡醒迟滞的茫然。

柏修文走过去,他刚与不同时区的同事开完会,故而头发略微打了摩丝,只余几缕发丝柔软地垂过额间;又罕见地穿了黑衬衫配同色西裤,配上修长挺拔的身材,显出一种与周遭居家环境格格不入的禁欲感。

由于身着西裤,柏修文并未坐到床边来,只稍稍俯身摸了摸高桐的头发,轻声道:“楼下有人来安装东西”,注意到高桐神情立刻紧张起来,又说:“别怕,他们不会上楼的。”

高桐点了点头。他的注意力被主人手臂抬起时衬衫撑起的弧度吸引,那质感优良的纯黑布料下包裹着线条迸发的手臂肌理,而他知道那里力量感十足。他看着面容沉静的主人,不知是低血糖还是什么缘故,面前出现好些重影。

“桐桐,我给你拿早餐上来好不好?”柏修文把高桐有些长的刘海向耳后别了别,“你眼圈发青了,吃完了再继续睡。”

高桐呆了呆,又摇头。

柏修文沉默半晌,站直,手离开高桐的脸侧,笑道:“桐桐再这样的话,我会考虑直接给你注射营养针。”

捕捉到‘针’这个字眼,高桐面色更青白了。

“我…我吃不下……”他见柏修文没讲话,忍不住伸手去够对方垂在两侧的手,“主人,对不起,我……我喝牛奶可以吗?”

柏修文扫了一眼高桐握上来的手,这是稀松平常的一眼,平常到仿佛看一个无任何干系的泥灰土尘,叫高桐立时就害怕得松了手,只是下一刻柏修文便反过来将高桐缩回去的手腕把住。他说:“桐桐,我好担心你。”

煎饼在一旁‘喵’了一声,它跳下床去,用尾巴去蹭柏修文的裤脚。

高桐低下头去,像是绷住的神经一下松懈下来:“我没事的,主人,我只是没胃口……”

柏修文没有松开他的手腕,另一手背擦过高桐的额头,“怎么出汗了?太热了吗?”

“没有,”高桐微微闭上眼睛,才认真道:“我没有事的,真的,主人。”

柏修文看了他一会儿,忽地笑道:“好。我去拿牛奶。”

高桐茫然地倚在床头,刚才有一瞬间他回忆起很坏的东西。他看到主人穿着白衬衫和现在完全相反的颜色,那种白让人想到学生时代被粉刷得崭新的墙壁,令人慌张的死白。他的袖口挽到小臂,手上沾着水,又很快用纸巾擦干净了。主人脸上也是怪诞的笑意。为什么在笑?

为什么在笑?

主人的声音很快传来,“桐桐,热牛奶。”

高桐立刻接过来喝,他咕咚咕咚地喝下去,听见对方声音在耳边响起,‘慢点喝,别烫到’,像是隔了一个海面,不知为何他喝得更快了,甚至想的是不要被别人夺走,下一刻他的手就被人覆盖住,攥着水杯的手指被人一根根掰开,高桐还没用力,水杯就被人强硬拿走了。

纸巾绵柔的质感贴在脸上,高桐还茫然地维持那样的姿势,紧接着胃酸反上来,他刚干呕咳嗽一声,整个人就不受控地吐了出来。这一吐昏天黑地,完全不是靠人力可以止得住的,吐到后来高桐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空荡荡,什么内脏、肠子都滚了出去,一干二净。

真丝的被子、床单乃至床边的羊毛地毯都被高桐的呕吐物喷溅到,当然也包括就站他身前的柏修文。那身衬他气质矜贵的黑色衬衫及西裤也染上了许多不明的污秽液体。

可柏修文一句话都未说,只沉默地抱高桐到一旁的浴室给他冲洗。高桐吐得大脑缺氧,满脸都糊上了液体,他脑中混沌想起,高中时的柏修文是那样干净利落到甚至有些洁癖的一个人……

柏修文拿花洒调节了合适的温度,一点点将高桐冲干净。高桐站在原地,低着头,水流从他软趴趴的头发滴落到脸颊,沾湿他颤抖的睫毛。柏修文注视着他眼睫上一滴迟迟不落的水珠,最终伸手把它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