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所谓落草的山匪,在白天出外探查灾区时,他就侧面了解过。据说有三四百人,都是抢劫富家大户,时常也散些食物给其他难民,因此很受难民感恩。为首的领头者是个三十岁的男人,名罗强,曾是个侠义心肠之人。

若是卫队在身边,要剿灭这些山匪轻而易举,只是在他看来,完全不必要。

次日辰牌时分,周靖刚起身洗漱,听着外面的雨声断断续续,推窗一看雨势已很小。抬首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情况却不容乐观,下一场暴雨随时可能袭来。不知正阳县情况如何?

早饭后,他命黄海留在城中继续查玉州官员一事,并随时留心城中商户们的举动。他将御前侍卫留下六人,以便黄海不时之需,自己带着另外四名御前侍卫以及自己王府内的两名贴身随侍准备前往正阳县。

刚出别苑大门,迎面就见一乘官轿行来。

轿子停下,知府高杰扶着官帽匆匆出来:“下官高杰给王爷请安,敢问王爷去哪里?下官陪同。”

这次他倒赶的及时。

周靖跨身上马,道:“本王去正阳县看看。高大人坐轿,似乎不便,就不需陪同了。”说完夹马疾驰而去。

“王、王爷!等等下官……”高杰愣了愣,忙喝斥下人:“还不赶紧给本官牵匹马来!废物!”

周靖来到正阳县,只见河水湍急,水位激增,又将部分地区淹入洪水之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雨水已减小,百姓提早疏散,没有造成伤亡。可眼前的情况令人愁结,再不分洪排流,连县城也无法幸存。

“王爷,王爷恕罪,下官来迟……”高杰骑着马气喘吁吁的赶来,下马时脚没踩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高大人,没事吧?”周靖关问,心中有了主意。

“承蒙王爷关怀,不碍事,不碍事。”高杰连声笑的尴尬。

“那就好,本王有要事与你说。看样子,这场大雨短期内不会停止,若再下,玉州城都要遭难。”周靖说着眼神一凛,满面不容抗拒的威仪:“你现在马上回城,传本王的钦差大令于正阳,映月,定南,定北四县,每县出两千壮劳力,自带工具,挖河道排洪!此事刻不容缓,若有迁延,本王便要行使皇上赐下的‘便宜行事’圣旨!”

“……是,是是,下官立刻传令。”高杰惊的连忙上马,姿势狼狈的快速离开。

100.行权

周靖仍站于山坡之上,望着大片汪洋蹙眉。

若非时间紧急,他会下令玉州所有县都出劳力,然,只有四个县离泛滥的河道最近,人力调配起来更方便。再者,这样的天气挖河道具有一定的危险性,除了那些已深陷绝境的百姓,其他人怕是也不肯冒险前来。

“卑职方文叩见王爷。”正阳县据此极近,方文最先赶到,于此同时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手持农具的百姓。方文言道:“卑职接获王爷大令,即刻带百姓赶来,因时间仓促,目前只有五六百人。请王爷放心,卑职已命衙役各处通传,其他人很快会赶到。”

“嗯,这里的事本王就交与你全权指挥。”周靖看得出他是一心为民的好官,这种人或许不适合朝堂,在地方却能做出精彩的政绩。

谨“卑职领命!”方文急色匆匆的赶来,一身官服半湿,也未撑伞。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回头招呼百姓:“乡亲们,挖河道是保护咱们正阳县,若正阳县被冲毁,咱们的妻儿老小,祖宗庙堂都保不住了。乡亲们开始干吧!等会儿还会有人来帮忙的。”

“方大人,你一心为了咱们老百姓,我们听你的!”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引头道:“乡亲们,咱们开工吧!”

随之五六百人分成几队,来至之前挖的河道冒雨大战。

秀周靖将方文招在身边,问:“还有粮吗?”

方文一听,黯然:“王爷,正阳县是最严重的受灾区,难民太多,府库已空,卑职实在是……昨日卑职在县内征粮,勉强能维持这五六百人一天的口粮,再往下、卑职实在无能为力。卑职只能祈求朝廷的粮食尽快到达,以解这燃眉之急啊。”

“你在此指挥,待其他县的人到齐,你统一调配,尽快将河道挖通。注意安全!另外,粮食的事本王会想办法。”周靖说完夹马而去。

赶回别苑,周靖命人大大方方的请来许瑞明。

许瑞明赶来,已对邀请之事猜出几分:“王爷又为粮食为难?”

周靖点头:“许公子可有办法?”

许瑞明沉默了半刻,言语迟疑:“草民常年经商,倒认识些粮商,但是……”

“若许公子帮本王解决粮食之事,洪水退后,本王具折上奏,补偿所有商家损失,绝不食言。”当与其目光相对时,周靖又补充道:“本王会帮诸位肃清玉州商界内的欺霸,若有冤屈本王全数受理。”

达到目的,许瑞明当即表态:“多谢王爷!草民即刻去筹措粮食,然而毕竟难民众多,要供挖河道的几千人口粮,怕是只能撑两三天。”

周靖也明白,据报,朝廷的粮车后天到达。但愿不会出现意外。

正阳县,一部分挖着河道,一部分重修堤坝。观着雨势与河水,警惕着随时可能发生的洪流。

周靖下令四县县令必须在场,所有事宜听从方文安排。他虽在别苑,却也不得休息,担心着正阳县的洪水,又考虑着成功分流后的诸多事宜,同时还得等待许瑞明那边的情况。

下午时候,突然又下了场大暴雨,他忙赶往正阳县。

只见水位与堤岸几乎持平,晃晃悠悠,随时都将漫出。而河道工程还在继续,那些人几乎是拼了命。可气者,本是四位县令,在场的却只有方文。询问下得知,其他三人恐洪水再度决堤,都去了映月县。周靖下令传召三人,可赶来的只有仓惶惊慌的定南定北两位县令,映月县令说旧疾发作,无法下床。

周靖冷笑,质问定南定北两位县令:“映月县令有旧疾吗?”

两人哆哆嗦嗦,不敢回答。

周靖当即下令,命侍卫将映月县令押来。

映月县令是个发福的中年人,被侍卫提在马上押到,随后丢在泥地上。一张脸吓的煞白,跪在地上就不住的磕头:“下官有罪,求王爷开恩,下官一定痛改前非,求王爷开恩……”

周靖冷怒道:“此等行径,何以为官!简直丢尽朝廷的脸面,令天下齿寒!来人!将映月县令摘除乌纱,扒去官衣,立刻斩首!”

“是!”侍卫得令。

“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

在声声凄厉的求饶中,另外两位县令浑身瑟瑟发抖,也引来诸多百姓侧目。

而后,周靖冷视众人,又命道:“将其首级悬于玉州城门之上,通报州县,引以为戒!”

此举果然极有效用,再也没有任何官员敢对赈灾之事懈怠丝毫,各县征集的壮劳力也很快送达,县令们皆现场督察。知府高杰闻讯也急急赶来,冒雨守了一天。

今天,金城的天气十分凉爽,是大雨即将来到的前兆。

上官紫嫣站在窗边,吹着迎面而来的凉风,手中捏着一纸书信。这信来自宫里,并非是太子,而是姨母淑贵妃。淑贵妃在信中详陈了太子的处境,隐晦的道出各方利益冲突,最后言道,以后仍拿她做女儿相待,希望她为了大局,受些委屈。

尽管最后那些话意思未明,但她看懂了,终究是与太子只见的关系成了贵妃担忧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