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一旁的小孙子哭起来。

“大人,救救我们吧!我们给你磕头了!”其他难民闻声也齐齐跪倒,干涸憔悴的脸上燃起希望。

“都起来,起来!”周靖也是初次遇到这种场面,只觉得胸腔中翻滚着什么,难以抑制。少顷,他问道:“衙门不是开仓赈粮了吗,你们怎么还要远走他乡?”

提到开仓赈粮,所有人情绪都激动起来:

“什么开仓赈粮!官府修了那么大的粮仓,只放了一天粮食就说粮仓空了,让我们等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从金城到咱们玉州,山遥路远,饿着肚子我们等得起吗?”

“官府说粮食放光了,哪里是放光的,他们是偷偷的把粮食转运到商号里,跟商家相互勾结,高价出售,谋取暴利!他们哪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

“朝廷究竟管不管我们玉州的百姓?”

眼看着有人情绪失控,终究是老人站起来压场:“乡亲们,咱们先别埋怨,朝廷这不是派大官儿来了吗?肯定是救咱们的来的。”

有人质疑:“就这几个人?没钱没粮的,不过摆摆样子,几天后就走了,那时我们还不是饿死……”

周靖闻声朝那人望去,天生的威仪与内敛的慑力,使得对方不由自主的噤声。他环视众人,说:“乡亲们放心,朝廷不会放弃玉州。我是四王爷周靖,皇上赐封的玉州赈灾钦差,身边这位黄海大人是监察使,我等奉旨前来玉州,就是主持赈灾之事。请乡亲们相信朝廷,朝廷不会让玉州的百姓背井离乡。朝廷拨下的赈灾粮三天后就将抵达,此外还将发放赈灾银,可以保证乡亲们有衣有食。你们也不用担心土地农种,朝廷承诺免除玉州受灾区三年的赋税徭役,并免费发放秋种。”

话音一落,众人吃惊的短暂沉默,随后纷纷议论以来:

“是位王爷,那就是皇上的儿子,还是钦差大臣呢!”

“朝廷如果真发钱又发粮,咱们就不用逃难了!”

“钦差大臣,钦差大臣……”老人激动的直念叨,仿佛生活突然见了希望,有些不真实。

周靖随后又与老人做了交谈,得知,这里的百来号人都是同村村民,因村子天地被毁,衙门又不发粮,无奈之下正准备逃难他乡。他看出老人辈分高,有一定的威望,于是让老人带着村民返回,承诺为他们解决口粮问题。

待难民散去,周靖却拧着眉久久沉思。

“王爷?”

“黄大人,看来要赈灾,先得整肃吏治。我们去会会玉州知府!”周靖心内盘算着,对于还未入城就遭遇的挑战踌躇满志。

黄海知道他怀疑什么,说:“王爷,我们对玉州尚不了解,而受灾后,这里形势也很复杂。依下官看,我们不宜过早打草惊蛇,否则取证不利。”

周靖自然明白,他向来也不是急躁的人。

95.接风

钦差一行临近玉州时,每隔段时间就有汇报,因此刚一入城,玉州知府率领合州上下衙署已在城门恭迎。

周靖特意掀开帘子朝外面看了看,街道两旁店铺仍旧开张,两侧恭迎的百姓穿着合体,与城外那些难民相差甚远。一路来至行辕,没见到半个难民的影子,若非城中气氛显得太过沉寂,空气中还飘散着潮湿的味道,真不像是受灾地。

看来玉州为欢迎钦差,没有少做准备。

越是如此越是蹊跷。在呈报给朝廷的灾情急报上,灾情被述说的很严重,按理说在城中有难民流离才是正常。官府想掩盖的是关于衙门开仓赈粮的事吗?

马车停止,周靖走下来。

玉州知府与众官员就站在一侧,说:“王爷,这座别苑是玉州商会会长诚意无偿捐助,暂作为王爷及钦差卫队的行辕,玉州受灾,他虽是商人,然也是玉州百姓,也想为玉州尽力。”

“哦?”周靖看着眼前宽广雅致的别苑,可以想见商会会长是何等的富有,眼中精光一闪,说:“看来玉州官民同心,何愁赈灾不成功呢。来的路上见城中百姓生活平定,没有难民流离失所,说明高大人治理调配有方。本王奉旨前来赈灾,还望高大人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王爷言重了!”高杰诚惶诚恐,连连低头:“王爷一路车马劳顿,下官与玉州同僚及商家大户为恭迎钦差一行,特地在鸳鸯楼定了酒菜,为王爷接风洗尘。”

周靖略一沉思,道:“那就先谢过高大人了。”

“应该的!应该的!”高杰笑的满脸奉承,觉得传言未必真实,传说中的冷面四王爷也并非那么不易亲近。

周靖与黄海对视一眼,进入别苑。

“恭送钦差大人!”

周靖进入别苑,下人将他引到一座院落。

迎面就是一池荷塘,荷叶碧绿,花朵娇嫩。院墙边是簇簇枝叶茂密的青竹,各色精致花草点缀,通过池上石板桥,对面就是两间正房,两侧分别配有厢房。左边一溜儿是较矮的两间房屋,同样收拾整齐。

建筑和景致都带着南方的温婉清新,美丽又自然。

置身在这样的地方,何曾想到外面的人生死煎熬。

周靖吩咐随身的两名侍卫住在左厢房,将十名御前侍卫安置于左面的较矮的房屋内。剩下的一间正房留给周桓。此外两名监察使大人住在隔壁院中,卫队也分别安置,由卫队长统一分配。

晚间,周靖坐轿来到鸳鸯楼。

玉州城内很安静,街面上少有行人走动。鸳鸯楼是城中最享负盛名的酒楼,今晚已被包下,内外驻守的皆是府兵。

周靖一下轿,以知府高杰为首的官员,另一列是玉州大商户,一齐恭迎。周靖注意到站在商户最前端的人,根据惯例,应声商会会长,捐助别苑的人。年纪不过三十五六,品貌斯文,眼中有着商人独有的精明锐利。

此前他已经打听过,这人名叫李耀。李家世代经商,做的是粮食木材药草等生意,拥有大片田产及山林开采权。此次水涝,李家田产虽未全部受灾,却也十分影响,然而李家却泰然自若,还肯捐出别苑,所图之意十分明显。

来至的路上随意看了看,大街上李家的米面铺仍旧灯火明亮。

“王爷,请!”

整个酒楼上下皆是酒席,周靖被迎往二楼,落座在一张大圆梨花桌主位。监察使黄海坐在左侧,知府高杰陪坐在右侧,同桌的还有两位大人,商户代表两人,分别是正副会长。

高杰起身亲自斟酒:“王爷,您一路辛苦,下官代表玉州衙署以及玉州所有百姓敬您一杯。”

所有人也都起身:“王爷一路辛苦!”

“谢诸位。”周靖举杯与众人示意,一饮而尽。而后,他执壶斟酒,举向众人:“本王此次奉命前来赈灾,还要劳在座诸位鼎力相助,这杯酒,本王敬诸位。希望日后与诸位同心协力,使赈灾之事顺利完成。”

“王爷言重,谨遵均令,随时候命。”

周靖又执杯,举向李耀:“李大公子虽是商贾,却关心朝事,心系民生,令人敬仰。本王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