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皱了眉,一响马鞭,黑色骏马便又“咯噔咯噔”向前奔去。
“吁”,不远处的小沙丘上,一抹白色身影在寒凉月光下异常凄惶。这场景像极了梦中那一幕,宇文陌凌心下猛得绷紧,一把跨下马来。
躺在地上的女子,纤瘦的身躯不停颤抖,宇文陌凌心疼地将女子揽到胸前,拂过面上的凌乱碎发,借着朦胧月色看到女子原本清俏的脸上满是硕大汗珠,牙关紧咬,痛苦难忍。
“子樱,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察觉身旁的温暖,夏子樱直觉地靠了过去,哆嗦着道:“冷、我好冷……宇文骏、血、血罗蔓,好冷……”
“畜生……又是他!”宇文陌凌握拳狠狠砸向地面,憔悴的脸上一抹很戾。快手点了女子穴道,小心抱到马上,一路疾驰城内。
……
“今日可曾醒来?”清晨日头初上,南宫子寒一把推开紧掩的房门,快步走了进来。
宇文陌凌从女子臂腕中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睡眼,嗓音干哑:“你不是看到了。好在,从昨夜起没再喊冷了。”
南宫子寒皱眉扫了眼床上苍白女子:“这都三天了,再喊着冷,本殿下也没办法了。这血罗蔓最是阴毒,每月发作一次,若总无解药,性命堪忧啊。”
宇文陌凌眉头紧蹙,痛惜地抚上女子面颊:“那解药乃我们皇室秘制,藏于御书房中,玉玺为钥,若不能取了宇文骏的狗命,怕是拿不到药方。但今日若能醒来,便算挺过一关了。”
“哼,挺过一关还有下一关。下一次发作,可又比这次更难熬了。”南宫子寒自嘲地耸了耸肩:“你也是,三日不眠不休守在这里,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
宇文陌凌不答。
南宫子寒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这宇文骏也不是个无谋之人,方才信使来报,那左玄手下的一半兵力已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夺了,现已调至周边几城驻守。这边,又给你们二人各下了毒,呵呵,他打的算盘可也不差……”
宇文陌凌凝眸深思,接过话茬道:“我们手中不也有一张牌吗?就看那张牌是否真有如你所料的用处……对了,五弟可曾回来?为何这几日都不见他踪影?”
“陌青?哈,你甭指望他了。这几日忽然脑袋发烧,日日饮酒,苦劝不止。我可是真拿你们没办法了……”
“我这几日昏迷,可是发生了什么吗?”宇文陌凌略带狐疑地看向南宫子寒。
南宫子寒微怔,翻了个白眼道:“这我可不清楚,你若疑惑,自己去问他好了。”
正说着话,床上的女子忽然动了动手指,宇文陌凌的视线顿时被吸引过去:“子樱,你可是醒了?”
夏子樱艰难地睁开双目,苍紫色双唇微启:“水……”
“水!递过来。”宇文陌凌焦躁地冲身后发话道。
南宫子寒愣怔一刻,状若不痛快地倒了杯水递过来:“何必急成这样?好了,醒了便好。你俩浓情蜜意去吧,现下可没本殿下什么事了。”耸了耸肩,便带上门跨了出去。
“子樱,你终于醒了,差点没把我吓坏。”宇文陌凌揽过女子娇躯,声音微微颤抖:“这一路你又吃了如此多的苦,都是我不好……若你有什么不测,我定提前要了那畜生的狗头。”
“没事,你放开,我想一个人安静下。”夏子樱声音喑哑而清冷,浑身虚弱无骨。
“也好,你睡吧……我就在这看着就好。”宇文陌凌小心扶正女子,替对方掖好被角,宠溺地露出一个微笑。
女子便不再说话,侧过身闭上双目。
*
苍越国皇宫。
香熏弥漫的大殿内,柔弱无骨的西域丝竹声声缭绕,五彩斑斓的各色丝帐垂地挂起,十几名半裸的丰润细腰女子围在正中斜躺着的男子面前,搔首弄姿,百般妖媚,空气中一股浓浓荒糜气息。
“唔……皇上,臣妾敬皇上一杯,祝皇上勇猛无敌,百战不殆……”妖冶的嫔妃敞着酥胸半跪着,手握玉杯凑至男子口中。摇摆的细腰让手中佳酿四溢,淌落男子前胸,流下几道蜿蜒而下的线条,有旁的妃子便用红唇舔了开去。
宇文骏慵懒地半睁开双目,接过杯一饮而尽:“哈哈哈,爱妃最体贴圣意,今夜朕就让你试试什么叫‘百战不殆’,唔……”
那嫔妃一把拂去杯子,紧紧贴进男子性感的怀中,嗲着嗓子嗤嗤笑道:“皇上好坏,尽取笑臣妾。”
一名黑衣劲装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帐外,双手抱拳单腿跪于地上。
宇文骏便松了揽在女子细腰上的手,微露不悦,翻身坐起道:“出了什么事?这么快就回来了?”
时修目不斜视:“回禀主上。事情都按着原计划在进展。宇文陌青近日低迷不堪,日日饮酒作乐。只是,方才收到密报,那朝云国已与宇文陌凌他们达成协议,若是开战,愿出兵十万……”
宇文骏残忍一笑:“哼哼,朕早料到这一出。不过朕的六万死士却也不是吃素的……红裳可有线索?”
时修顿了顿:“回主上,还是没有。”
“朕知你心中担忧,放心,你的师妹朕定会加派人手去找。对了,那投降的三个城主可处理妥当?”
“是,属下已安排人手处理好此事,大约明日便有消息。”
“好,办得好。朕便要让他们看看,背叛朕是些什么下场。”宇文骏略带深邃的眼眸拂过男子修长的身躯投向殿外,森然道:“任何人,背叛朕,便都只是一个结果。”
黑衣男子伟岸的身躯不着痕迹地颤了一颤,立刻正色道:“是。属下明白!”
宇文骏满意地拂了拂手:“好,你先下去吧。对了,派人盯着那个丫头,别让她坏了我布置的好戏,哈哈哈”
暴戾的笑声充斥着大殿,将袅娜婉转的丝竹声乐一并盖过。
*
忽如其来一场大雪,将初冬的清晨点缀得一片雪白。
“啊!”
寂静的稻城城主后院,忽然想起一声惨烈尖叫,那叫声直透薄薄的雕花木门,本在床上昏睡着的夏子樱猛地便从梦中惊醒,揉了揉无力的双臂,披衣走出院外。
空寂下来的院内,一袭淡黄绿色小袄的少女直挺挺晕倒在雪地中,身旁歪着一个红色小食盒,里边渗出汩汩汤汤水水,尚在冒着腾腾热气。
女子前方是几道刺目的红,那红已然渗如雪地,与纯色耀眼的白一并入目,晃得夏子樱险些便栽倒在地上。
二十来颗鲜血淋漓的人头,大大小小,杂乱无章地堆在那红色雪地之上,发丝纠结,面色青紫。那些年长的头颅上双双圆睁的眼睛透露着惊恐的讯息,乍一看有如鬼刹般阴深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