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勘验现场

火灾现场保持着几天前的样子，古鹤堂还算靠谱，在司空瑾和唐思绮分别逃出万府后，先是找地方安置了万家的人，又将两具尸体保存着，便封了万家的宅院，没敢让任何人进去。

此时，府里一片空寂，四目望去，皆是黑暗，连蚊虫的声音都没有。

两人站在书房那堆废墟前，唐思绮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地方，冷的跟地府一样。”

司空瑾从怀中摸出几根蜡烛，逐一点燃，放在地上。

火光穿透黑暗，还带着一丝暖意，唐思绮感觉好多了。

“当真是齐全。”她望着他笑。

司空瑾问：“可否害怕？若是害怕，我独自进去，发现了什么异常的话，我再告诉你。”

“倒也不是，”唐思绮摇头：“死人我见得不比你少，这种场面吓不到我的，就是有些感慨，命案发生前我并没有来过万顺桥的府邸，但你看，光是这月光下的亭台楼院，就能想到之前这宅邸里有多金碧辉煌，现在人去楼空，就剩一把灰烬，天上地下，真是瞬息万变，也不知道这灰烬之下，究竟埋得都是什么魑魅魍魉。”

司空瑾见她突然间高深起来，忍不住笑话她：“你这个贪财画皮师，也会感慨别人家的世事无常？”

“喂！”唐思绮给了他一个白眼：“别说钱的事，我伤心，从玉华城出来之前明明准备了足够的银两，现在连堰州还没走出去，就已经花了两成了，还不是因为你！”

“哈哈。遇到我之前，可能你去大理寺找关系，确实需要多备一些银子，现在有我，还发愁这些做什么？”

“你？”唐思琦顿了一下：“你还有事情要忙，一时不会回京吧？再说我们之前一直说的是兵分两路，别因为我的事耽误你。”

“之前确实不回京，因为我要调查万顺桥，可现在不一样，万顺桥死了，线索多半又断掉了，又或者，会出来新的线索，总之，明日段开就到了，他到了堰州，会光明正大接手这案子，到时我应该会跟着一并回到上京，正好跟你一路。”

“去上京？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面巾之下的脸颊，漫上一丝愁容:“我始终没问你，那封揭发信，是不是在大理寺受到了什么阻力，所以你才需要瞒着所有人，独自跑到玉华城来查线索，可现在要查的涉案人死了，案子又回到了大理寺，你就算回去了，这案子还能查的下去吗？”

司空瑾好一阵才开口:“本来不能说的，但这件事跟你有关系，我决定还是告诉你。确实如你想的那样，但你猜对了一半，信是我捡的，有人打开过它，很明显，那人把它按了下来。不过，我不是因为这封信怀疑大理寺有问题，而是在这之前，我就收到命令，大理寺有不端之人，这件事涉及到一桩宫廷秘案，不便详谈，总之此人需要被找到，于是我便成了大理寺少卿，可上任后迟迟找不到突破口，揭发信的事，恰好给了一个契机。”

“哦？”唐思绮发现了一个关键:“谁把你安插进的大理寺？你跟谁是一伙的？”

司空瑾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打住！这个问题不能再问了，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你什么都没听见。”

这下唐思绮更好奇了，司空瑾在上任大理寺少卿之前，究竟是什么身份？背后又站着什么人呢？好奇归好奇，她还是严严实实地闭上了嘴。她不是拎不清的人，问题一出她就意识到，有些事不该她问的绝对不能问。

“我不问了，你也不要说，说了我也不会听。”看着司空瑾如临大敌的样子，她咧开嘴，对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最后一个疑问，这个问题你应该可以讲。”

“什么？”

“火灾发生时，你在万府做什么？那个时候我已经一天一夜没见你了，你究竟去了哪？”

“哦这个。”司空瑾松了一口气，“说来话长，我们先干正事，晚点我一并给你讲。”

唐思绮点点头，当务之急还是抓紧时间进现场勘验。

面前的废墟，已经找不到何处是原来的门，何处是原本的窗，焦黑的木炭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但他们还是一眼就发现了尸体的位置，因为古鹤堂叫人搬动了尸体，所以废墟中间存在一处被清空的空间。

两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来到那处空隙中间。

围看四周，唐思绮大致看出这个位置应该是处于书桌旁，空隙一侧底部有块较大的炭黑木板，虽已经烧毁，但也能看出来原本是平整的，极像是大书桌的桌板。

所以当时两人是倒在书桌旁的？

脑子里想着，口中便说了出来：“从这间书房的整体空间来看，书房位置处于里间，而两人一起死在书桌旁，说明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两人并没有往外逃生。”

司空瑾问：“没有逃生，总不能是站在书桌边等着烧死，会不会是他们那时本来就死了？”

唐思绮欣然笑道：“没错！而且你看，这里被清理出来的空间并不大，说明二人不仅没有分散开来，甚至有可能是靠在一起的，烈火焚身，换做谁也不可能一动不动，那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当时他们已经死了，要么就是被束缚住动弹不得。”

“有理!”司空瑾赞叹：“如果当时二人因为什么事情被人捆在一起固定在这里，同样会造成这样的情况，那么，哪种可能性更大呢？”

“现在无法断定，待一会验了尸再说。”

倒塌下来的房梁压住了房内的一切，仅凭二人根本无法挪动，她只好围着那处空间，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查看。

可惜的是，空间有限，实在是无法查出更多的线索。

虽然距离案发已经过了几天，但废墟之中弥漫着呛鼻的烟尘，一阵风吹过，裹挟着灰炭的味道，虽然蒙着面巾，却仍往唐思绮的鼻子里钻，她捂住口鼻，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可那味道怎么也挥散不去。唐思绮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拽下面巾，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结果反引来了更强烈的咳嗽。

司空瑾一把将她的面巾遮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本就呛的慌，还把面巾摘了，实在忍不了的话我们先离开。”

唐思绮摇摇头，待咳嗽稍好些，才说道：“你闻一闻，这味道，并不像是完全的焦炭味。”

司空瑾立刻明白唐思绮的意思，他也将面巾扯下来，凑近地上的木炭闻了又闻，面色突然凝重起来，“是豆油，豆油的味道。”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行动起来，分头趴在木头上，将所能靠近的地方都闻了个遍，最后凑在一起，竟是齐齐震惊住了。

“越靠近下方，越靠近外侧，味道越重。”唐思绮说。

“所以这间房被烧之前，被泼过豆油。”

“目的是为了更容易点燃。”

司空瑾不置可否，“只有这样一种可能了，难怪那天火势那么快，我刚到这里时火苗刚起，却几乎没有机会进去救人，火就吞没了整个房间。”

只聊了几句，他们便发现了一个更大的事实。

唐思绮感觉到自己声音发冷：“能做这件事的人，只有长期在万府中生活的人才有可能做得到，而且地位不低，他需要有足够的时间，需要出入方便，且不会被人发现，点火之后，便顺利地逃之夭夭。”

“没错，有人想让万顺桥死，此人，或者此人的帮凶，就在万府里！而柳元多半是枉死。”

唐思绮打了个冷战，比起季卿卿之死那种突发性的杀人，这种蓄谋已久的杀人计划，更让人觉得可怕。

此时她不得不重新考虑进城之前说得那句玩笑话，她说司空瑾走到哪哪就有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