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又癫狂起来:“可我都精细到这个地步了！！杜绝了被发现身份的一切可能！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你们竟然能复原？这就是天命啊！天命啊！！”
没人注意古鹤堂的脸上讪讪的神色，林成说的没错，要是这次没这几个神秘的外乡人，现在杨百万早已把这林福泽的尸体葬在杨家坟里了，到时候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大乱子呢。
林福泽还穿着杨明远的衣服是牛力缝合完尸体后，又给重新穿上的，毕竟也没有其他可穿的，总不能光着推上来，有碍观瞻。
林成啜泣着，麻利地去除杨明远的衣服，扔掉那枚象征着杨家少爷身份的玉佩，接着脱掉自己的外袍，轻轻盖在尸体上面，再抬起头，却是对唐思绮说的:
“这位公子，真是让林某佩服，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这种手艺。你虽然破坏了我的复仇大计，但你把我的儿子还给了我，他也能好好的安葬轮回了，我理应跟你说一声谢谢。”
唐思绮还以一礼，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不客气？好像不太对，说用不着？更不对了。
这事闹的，她甚至一瞬间有些恍惚，自己这算是好心办了坏事吗？
转念一想，当然不算，让一切真相大白，是师父教她的，假若这件事没有人没有查出换身诡计，那么林成的未来，未必就是大仇得报后的重生，更多的可能是，他会堕入另一个无尽的深渊之中。
杨明远捡了一条命，她当然不替这样的人渣庆幸，她相信，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早晚自有天收。
等等，还有一事。
“最后一个问题，夜叉一说，是你故意传出来混淆视听的吗？”唐思绮问。
“你们太高看我了，我做完之前的一切就耗费了所有的精力，哪还想得到这些，‘夜叉吃人，只吃坏人’，这些并非出自我口，我也是听城里百姓说的。有句话讲得好啊，民之所向，这就是民之所向！可就是因为没人听得见这民之所向！百姓们才要坚持塑夜叉像！ ”
“那你假扮夜叉，就是为了吓走我们？”
“不然呢？白天已经有人找上门了！我怕做的事败露，就假扮夜叉，想让这件事从传言变成真的！我会踩高跷，扮做两人高的夜叉容易得很，很多人都会信以为真的，这样你们的注意力就不会在我身上了！至于那夜叉服碎片，是我疏忽了，当时太过紧张，我甚至还回去打扫了高跷印迹，但太匆忙了，实在看不周全。”
该讲的都已经讲完，林成再无话可说，视线从唐思绮身上离开，他恭敬地朝堂上一拜，又推起板车:“之前我传出口风，说要给我儿停灵 30 天，又去找了不少冰块来做样子，都是为了拖延关杨明远的时间。现在不需要了，大人，我能不能申请先把我儿下葬，之后我自会回州署来恕我犯下的错。”
“啊，这个嘛，自然是可以，人伦纲常，应该的……”
“谁允许他走了！”一声厉喝打断了古鹤堂。
第三十六章 对博公堂
唐思绮侧头看向门口，一名衣着华丽的老者撩袍迈过门槛。
束起来的头发一层灰白，脸上皱纹满布，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盯住林成不放。
一开口，气势十足:“就是你抓了我儿杨明远？！”
林成发出一声冷笑，推车要走:“杨百万！我跟你的账，等我葬了我儿再来算！”
“你走不了！”杨百万身体一横拦住去路:“我刚才在外面听了个七七八八，不管你什么理由，总之就冲你要将我儿活活饿死在棺材里，就罪无可恕！”
下一句是对古鹤堂说的:“古大人，从没听说，犯下绑架、意图谋杀者，还可以随随便便出入大堂的！把这州署可放在眼里？把我朝立法可放在眼里？！”
杨百万这句话，把古鹤堂噎够呛。
他万万没想到杨百万会这个时候来，再说他儿子不是好好送回去了吗？你杨家人在外面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这么耀武扬威的闯进大堂，又把我州署放在眼里了吗？
心里气的冒火，嘴上却还得笑呵呵地陪着不是:“杨老爷，您先消消气，贵子暂且无碍，乃是大幸！这林成，左右伤的是自己儿子的尸体，没酿成大祸，您看，要不然高抬贵手，让林成好歹回去安葬下孩子……”
“我说不能走就不能走！我儿没死，那是他命大！你要不要现在去我家看看？虽然喘着气呢，可人始终没醒过来，这叫无碍？古大人，你如此明目张胆偏袒包庇凶犯，可要小心官路走到头了！”
“哎？杨百万！你注意你的言辞！这是州署大堂！”古鹤堂生气了！杨百万也太得罪进尺了，太不尊重他了吧！
当州署这些年，柳元压他一头，处处把他当下人使唤也就罢了，你一介布商，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朝廷命官指手画脚了？
越想越压不住火，老子今天破罐子破摔了又如何！
杨百万却是面色不改，坚持不能放林成离开，必须让古鹤堂给个说法。
林成在一旁也不甘示弱，据理力争！
三人争执不下，唐思绮有心劝劝，又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实在是不好开口，索性闭口不言。
反正案件都齐活了，没有需要她的地方了，林成究竟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跟她没什么关系，虽然她也很同情林成，但他做的这个事，在堰州城引发了这么大的动荡，必然不能轻飘飘的算了。
心中叹息，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牛力，结果才发现，牛力跟她挤眉弄眼好半天了……
“走？”
“走？”
“走！”
“走！”
眼神一合计，就这么定了跑路大计。
两人同时起身朝古鹤堂施礼，唐思绮清脆声音穿透了乱糟糟的大堂:“大人，我的任务已完成，我和我大哥便先回去休息了。”
古鹤堂转头看过来。
“啊，要走吗？也行也行……”
杨百万却率先停止了争执高声道:
“不能走！”
这可奇了，唐思绮皱眉望向杨百万:“杨老爷，我们帮您找回了儿子，怎么，您还要问我们罪吗？”
“哎呀，不是那个意思！”杨百万自知语气过于强硬了，忙缓和语气说:“我是想说，今天必要好好谢谢各位，我让府里设宴，款待几位救命恩人！请万万不要推辞！”
哦，原来是要请客。
但，杨百万家的饭能随便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