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所言没错，他就算是想破案，没有仵作，自己也不甚太懂，什么都是白扯。这案子如果再拖上几日，恐怕他自己都要相信是不是夜叉索魂了，但……

他板起身子，冷言道：“说吧，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二人相视一笑：“没有条件，我们是真心实意，要助大人破案。”

见古鹤堂一脸迷茫，矮个男人又补充一句：“大人您就当我有……查案上瘾症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三章 失踪的杨明远

州署，正午。

堰州临海，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腥气，日头当顶，温度渐升，腥气愈发浓郁，再混杂着敛尸房中的尸臭，那味道简直令小五终生难忘。

他拉着司空瑾夺门而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却仍然是阵阵作呕。

司空瑾虽然没像小五那样，但惨白的脸色出卖了一切。

二人搀扶着离开县衙，回到客栈，足足灌下三杯茶水，浑身上下都清洗了一遍，仍是觉得喉咙和鼻孔里到处都占满了臭气。

小五胃都抽抽了，捂着肚子说：“司空大人，这验尸的事咱就别掺和了，我虽然没少跟思奇一起验尸，但残缺成这样的尸体还是头一次见，腐烂地也太快了。呕……”

司空瑾恢复地快一些，却也连连点头：“那两人不知道什么做的，就算是捂着面巾，味的穿透力那么强，能忍上一刻钟都是能人，他们竟然要做几个时辰才能完成。”

“就是啊，呕……”

“行了行了，你赶紧缓缓，咱俩就是不帮忙验尸，也还有不少事要做。”

小五狠狠往自己肉脸上拍了几巴掌，努力打起精神：“知道了，这次丢脸丢大发了！司空大人莫怪啊，等，等我一下再，呕……”

今日辰时，自打古鹤堂同意了唐思绮和司空瑾协助查案的请求，唐思绮便率先去看了尸体，司空瑾回客栈喊牛力，要他速速前去帮忙，顺便带上唐思绮的全套工具。

小五一听来了兴致，非要去观摩学习，司空瑾只好一同跟去，谁料两人刚刚踏进门，就缴械投降。

唐思绮不耐烦地打发他们:“我说你俩，别在这添乱，这里有我和牛大哥就够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牛力在一旁乐出了声，看向小五的眼神满是幸灾乐祸。

小五第一次任由牛力笑话他，一个字废话都没有讲，扭头就跑。

古鹤堂只给了一天时间，按当地习俗，人死了第三天一早便要入殓，虽然杨明远是死于凶杀，按理讲案子没破尸体便不能下葬，可杨百万哪能同意儿子曝尸在外，案子要查，葬也要下。

再说，从发现尸体起，已经耽误了整整一夜，堰州潮湿，尸体又有太多创面，尸味开始弥漫，再不下葬都要生虫了。

此外，今日城中关于夜叉之说更加愈演愈烈，已经有百姓聚集在庙堂一侧，说要在旁边再立一座夜叉像供奉，杨家派了人去现场时刻紧盯，如不能加紧破案，恐怕还真的会发展到不能收场的地步。

从跟古鹤堂下了军令状开始，四人的行动便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留给他们的只有 10 个时辰了。

古鹤堂表示不会借给他们一个人手，更不能明着给他们开后门，毕竟堂堂知州却要找几个来路不明的人查案，要是让杨百万知道不得砸了他的州署。

但如果他们确实需要帮助，古鹤堂身边的沈师爷可以暗中相助一二，前提是，他们务必找到凶手，否则，他古鹤堂定要治他们一个……随便什么之罪！

唐思绮痛快应道:“好啊，如果破不了案，随便您治我一个什么之罪！”

之后转头与司空瑾低语:“真要破不了，你能不能保我啊！”

司空瑾奇道:“咦？你竟然也会说大话？！

“切……”

其实不用古鹤堂给他们定时间，唐思绮也知道，这事拖不得。再一个，司空瑾如果能帮杨百万报了杀子之仇，说不定玉华城粮仓一事，就地迎刃而解，而关于那封密信中所揭发的前任知府万顺桥的事，或许就能打开突破口。

当然了，这事跟她唐思绮也并非一点关系都没有。密信是季卿卿送的，季卿卿又跟父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帮他就是帮自己。

不过这点唐思绮才不会说破。

罢了罢了，五年都等过来了，不在乎这 10 个时辰。

倒是司空瑾感动不已，放言:等堰州一事处理完毕，定要回上京助你一臂之力。

唐思绮拍拍他:就这么定了。

牛力跟唐思绮打下手，司空瑾自觉拉上小五去摸排可疑人，他们打算先跟杨百万了解了解情况，但古鹤堂没让他们见，表示一切信息由他代为传达。

据古鹤堂说，杨明远的尸体在发现之前，已经失踪了三天多。杨百万最后一次见儿子，是他离开家里说要去外面逛逛，杨百万还为这此跟他发了一通脾气。

杨百万的生意做到如今这个份上，已经没有让他太过劳心的事情了，偏偏这个儿子不着调，总是让他头疼不已。

本来是为了锻炼他做生意才分了个铺子给他经营，可他不是赖在后堂睡觉，就是跑出去“逛逛”。

杨家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所谓的逛逛，一般就两个地方，赌坊和妓馆。

所以杨明远离开家里之前，杨百万还骂了他一顿，说你不去铺子里盯着，又要去哪里逛啊？

杨明远梗着脖子说，我都多大了，你管不着！

他今年二十有一，确实是不小了，但杨百万看他一天天不务正业就气不打一处来，让下人拦住了他：“多大多大！你看看你，都 21 岁了，给家里挣了几个字儿回来？你那个铺子交给你打理三个月了，天天亏损！我就你一个儿子，你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将来杨家的生意如何能放心地交给你！”

杨明远一脸无所谓：“那就别给我呗！我又不爱做生意，你赚那么多钱，都够你孙子花一辈子了，还嫌不够啊？赚钱有瘾是不是，有瘾你自己去啊，拉上我干什么，对了，你儿媳妇还不知道在哪，我是不是得先去给您找个儿媳妇回来，先生个孙子才是正经事？”

杨百万被气地胸口疼，指着杨明远，你你你了半天，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杨明远一甩袖，走了。

后来下人告诉杨百万，说又见他进了赌坊，大概是昨天输了 200 两银子，今天想捞回来。

下人问杨百万，要不要强制把少爷带回来？

杨百万一听，更是来了脾气，就是人带回来了，魂还在赌场飘着，有什么用？想他十几岁就来到堰州闯荡，先是从学徒做起，一点点成为布行技术最精湛的师傅，再到后来自己开布行，从小做到大，直到杨家布行成为堰州最大的布商时，他也才不过 28 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