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的是啊，造成这伤痕的，像是，弯曲的东西？”秦德问。

“是弯月短刀。”司空瑾肯定道。

唐思绮朝司空瑾一笑，点点头：“没错，是弯月短刀，带着刀鞘打的。这种刀成月牙状，刀柄短，易随身携带，即可以防身，又便于随时随地切割物品，很是受我朝习武之人的喜爱。在玉华城，一些营地的将士往往会在配备的武器之外，再在衣服里藏上一把弯月短刀。

我要赵虎用带着刀鞘的弯月短刀在乳猪身上做了实验，如果打陈三之人用的是其他月牙形状的工具，两处伤痕的粗细大小不会如此一致，所以我要赵虎用的东西，确与打陈三的工具一致。但最关键的一点让我确定是弯月短刀的，就是这几处伤痕线条，这里，还有这里。”唐思绮手在乳猪身上和陈三的背上来回指了几处。

“这几处线条的尾部，都有半圆形的印痕，造成这种印痕，正是弯月短刀特有的刀柄处的圆形刀托，但严谨起见，我还是要赵虎在乳猪身上做了测试，事实证明我的推断无误。因此，陈三所述被贼人所打的供词就站不住脚了，毕竟，弯月短刀价格昂贵，且并非普通人能随便买得到的。”

“可是，拿弯月短刀打陈三的人，会是谁呢？兵营之人？”秦德皱眉思索。

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陈三却突然打断了众人的分析，大声吼道：“我说过了，是贼人干的，贼人拿的什么东西我没注意，也许就是你们说的什么短刀呢？你们不去抓贼，审我作甚？”

唐思绮不急，一撩下摆蹲在陈三跟前，直视他的眼睛，轻声问：“那你再解释解释，三更半夜，刚受完审，你去粮仓做什么？见谁？密谋什么事情？打你的人，可就是你要去见的人呢？”

“恩？粮仓？”秦德一愣。

陈三的瞳孔却是骤然一聚，很快又恢复如常：“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就让我来猜一猜吧。”

第十四章 密谋

唐思绮站直身体，朗声说道：“陈三从外城而来，或许原本就是要跟粮仓的人见面，但不知何故，他惦记上了季卿卿，便在约见之前，去醉春楼打了个短。在跟季卿卿玩乐的时候，或许季卿卿意外发现了陈三接下来要做的秘事，于是，被陈三冲动之下砸破了脑袋。”

大家皆在凝神思索，她环视众人，继续往下讲：

“接着，他佯装与季卿卿同房，骗过了门外的王春，之后熄掉房灯，从正门而出，离开醉春楼后，见了他原本要见的那位接头人，且诉说了刚刚意外杀人的事情。”

陈三绷着脸，神情严肃。

“这位接头人呢，大概是气恼陈三闯了祸，抽出随身携带的弯月短刀教训了他，或许是怕陈三牵连自己，便将他赶走，独自帮陈三去做善后，却不想季卿卿已经被移至醉春楼外，他截下了意外捡到人的张大生，划烂她的面容，弃尸玉带河，划烂面容的目的，是为了掩盖季卿卿的身份，这样陈三和他都不会被官府发现。”

“至于陈三你。”她转头盯住堂下跪着的人。

“你无路可去，浑身疼痛，只得去破庙休息了一晚。原本你以为自己伪造的声音可以制造出时间差，减轻嫌疑，但你没想到的是，王春竟然胆大如牛，在你走后就摸进了季卿卿的房间，还做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情。”

陈三侧过头，似要寻找王春，没看到人，复又低下头去。

唐思绮盯着他:“而王春的出现，弄巧成拙，导致产生了一个又一个的矛盾，否则如果季卿卿是第二天才被发现死于房内，那么整个醉春楼的人都可以是有嫌疑的，你所做之事更容易瞒天过海。”

她一字一句说道:“你更没想到，官差很快就把你从破庙找到，却更快的把你放了！”

陈三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微动。

唐思绮继续加码:“你欣喜之余，决定去粮仓寻找那位接头人，告知他自己已被豁免，可以继续谈之前的事情了，但还没见到面，就被带了回来。你看，我猜测的有几成正确？”

陈三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唐思绮一眼，却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儿。

唐思绮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逼问：“那么告诉我们，跟你接头的人，究竟是粮仓什么人，而你们之间，密谋的又是什么事？！是否因为此事害了季卿卿？”

陈三被唐思绮忽然拔高的嗓音吓了一激灵，他抬起头，已经是脸色惨白。

与唐思绮对视片刻，唐思绮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陈三始终未发一言，却在谁也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豁地窜起，朝一侧的廊柱冲去。

小五反应极快，却也慢了半步，陈三额头当场磕出鲜血，竟是下了死意。

场上衙役手忙脚乱地冲上来，又是捂伤口，又是掐人中。

“赶紧叫郎中过来！别让人死了！”秦德喊道，众衙役七手八脚地把人抬了下去。

唐思绮虽没有被吓到，却也是一惊，陈三的突然暴起，是她属实没有料到的。什么事情，竟能让他连死都不怕了？之前连杀害季卿卿都不敢承认的人，在问到粮仓时，竟然说死就死。

她深吸一口气，问秦德：“秦大人，还要接着查吗？”

秦德有些慌神，颤声道：“这，该如何是好啊？”

话音刚落，却又立刻补充道：“要不，就把这陈三作为案犯处理了算了，反正我们今天查的是季卿卿被害案，有了他和王春， 可以交差了。至于他挨打这件事又不重要，我们没必要非得揪着不放是不是？”说到最后，秦德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不敢看唐思绮的眼睛。

唐思绮轻笑，“我是无所谓的。”

秦德松了一口气，从堂上走下来，拉起唐思绮的袖子：“老弟，那咱就这样结案，你再跟我详细说说经过啊，我还有些细节没有捋顺。”

“大人，其实还有些没问清楚，我没想到陈三会如此冲动，可惜了。”唐思绮轻叹。“张大生所言，她从未伤过季卿卿的面容，且扔下季卿卿之时，她还活着。”

她顿了顿，问道：“大人，第四人应是最终害了季卿卿之人，且或与打伤陈三之人是同一人，当真不查了吗？”

“嗯…………查，又能去哪查呢，那个，一个命案要抓那么多人……反正，这俩，倒也不是……”

“行了我知道了，600 两拿来，没事的话，那我回家了，牛大哥还在外面等我。”唐思绮冷冷道。

秦德顿时眉开眼笑，示意小五去取银子。

出了县衙，牛力果然还在大门口。

见唐思绮出来，欣喜奔来。“累坏了吧，忙了整整一天，这县衙也真是的，一个一个都是窝囊废！”

牛力的话逗笑了唐思绮，"别这么说，毕竟我还挣了银子呢。"说着提起手中的钱袋对着牛力摇了摇。

“算他秦德识相。”牛力也笑了。转头看见一个男人在唐思绮身后始终没动，像是在等他们两人说完话，眼角斜着看过去，道：“你这是在等谁呢？”

司空瑾抱拳行礼道：“在下司空瑾，抱歉，我还有一事需与杨公子相商，可否请杨公子留步。”

“嘿！”牛力瞪圆眼睛：“我说你又是哪来的？思奇从来不认识你这号人，既然不熟，就别缠着她不放了，都什么时辰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唐思绮心说牛大哥只在她跟前细声细语，还端着文人架子，别人要是惹了他，那是一点好脸色都不给的。

她拉了拉牛力的袖子，示意他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