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就是把这木头拍碎了我也是这句话,我说的都是真的,倚荔楼那个也是真的,我知道衙门在四处找我,但哎呀,我也解释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那倚荔楼的姑娘真的好好的呀!”
张大生越说越激动,语调变了声:“还有昨晚上那个,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她原本没死的,而且我最后也没有给她扔河里,背着她才到河边,有一个人迎面把我拦住了,我吓得把人扔下就跑了,那人也没追我,后来发生了什么,我确实真的不知道。”
“什么?”秦德怀疑自己听错了,站起身超前俯身探去,盯着张大生的眼睛问道:“你说,季卿卿,没死?”
张大生所的季卿卿没死,指的是他把她扔下跑掉的时候,分明听见她发出一声闷哼。
但当时他太过害怕,连头都没敢回就跑回家了。
第二天躲了一天没出门,直到被捕快找到,才知道河里发现了尸体,有人指认他抛尸。
秦德表示他一个字都不信。
正当他琢磨要不要上点大刑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也许没有说谎。”
唐思绮从大堂正门大步走了进来,司空瑾跟随其后。
“张大生,有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你看见季卿卿的时候,她的脸是否完好无损?”她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小五及时送来一碗茶,唐思绮眼神示意:表现不错。
张大生果断回答:"对,完好的!不然我也不能动那个心思……"
“那你扔她下的时候,有没有划烂她的脸?”
“我划她脸作什么?我跟她无仇无怨。”
唐思绮点点头,转头面向秦德:“大人,张大生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我刚刚查验,季卿卿没有行过房,王春说了谎。如果王春说了谎,那么,房内遇袭,脚凳被换,私奔字条,就都能说的通了。”
“什么?”秦德一听顿时大怒:“骗到老子头上来了,小五,把他押下去候审,速速将王春带到县衙。”
王春还没到,另一个好消息传来,昨晚季卿卿的那位神秘客人,在城郊一处破庙被找到,搜捕的捕快已经将其抓捕,并派了一个腿脚快的回来报信。
闻听此信,唐思绮朝秦德竖了个大拇指。这老倌也不是一无是处嘛,县令到底不是白当的。
一切归功于秦德动作快。夜里城门关闭,此人就是想出城,也只能等到天明城门打开时才出得去。而卯时初发现尸体,秦德便第一时间下令继续封闭城门,待通知后方可重开。这一关,还真的把这人关到了城里。
据捕快说,他们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搜索了城里能藏身的酒馆、青楼、客栈,均无线索。
搜索到城郊的时候,有一对老夫妻,对着画像辨认了一阵,说今天晌午时见到一个男子,跟画像上的人有些相似。他晌午时分从家门口路过,一瘸一拐地往不远处荒废的破庙走去。因为那庙日常几乎没人去,他们感觉到奇怪,就多看了几眼,对他模样有些印象。
捕快闻言,立刻将破庙包围,把人堵在里面的时候,这人正躺在庙堂一侧睡着。几名捕快扑过去一把将他按住,担心他反抗,带头捕快还拔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但他们很快发现多虑了,此人浑身都是伤,一个人都能轻松将他制服。
“伤,什么样的伤?”唐思绮问道。
捕快迟疑说:“大概是,打的吧,要不等带回来您再验验?”
唐思绮点头应是。
不消片刻,王春先被带到大堂。唐思绮一天几乎食米未进,起的又早,此时已经是头脑发胀,胃也不太舒服。
司空瑾在一旁见状,悄悄往她手里递过一块糕点。
唐思绮侧目看他,忽的想起小时跟先生读书,有时候困乏的要命,灵芸就会塞过来一块糖果给她提神。
一想到灵芸,又是一阵揪心的痛。
司空瑾见她面色深沉,忙说:“可是不爱吃?不然你去休憩一会儿,我在这听,等你醒了,我保证原封不动地转述于你。”
唐思绮张口轻咬,甜甜的桃花香充满口腔,满足感从内里弥漫到四肢百骸:“不必,早点听完,早点断案,早点拿上银子回家。我再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不知为何,司空瑾明明看见他嘴角在笑,可眼底里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
一块糕点下肚,唐思绮感觉自己好受多了,专心听起堂审来。
王春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跪在地上,头快要埋到胸前了。
秦德厉声喝道:“抬起头来!”
这一嗓子把王春吓地一激灵,头抬起来了,脸色却是惨白。
“说,为何说谎?”秦德又是一声呵斥。
唐思绮揉揉耳朵,心想这秦老倌在她跟前唯唯诺诺的,一升堂,嗓门还真不小,别说,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对心虚的人绝对有用。
王春话未出,泪先流,他这个年纪刚刚变声,声调像个破锣,哑着嗓子,哽咽说道:“大人,我没撒谎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秦德冷哼:“实话?哼!你还记得你之前是怎么说的吗?你说,三更之前,你曾在季卿卿房门前,偷听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听见他们两人在房中行事,对吧?”
王春猛点头。
“再说一遍!确实如此吗?”秦德怒目而视。
“大人,当然是真的啊,我亲耳所听,亲眼所见,那客人心满意足出来,我绝不敢撒谎的!”
“胡说!我们已经查验过尸体,季卿卿根本就没有行过房!再不承认,大刑伺候!”
王春张嘴呆愣片刻才回过神来,直起身子连连摆手:“不可能啊,大人,这个绝对不可能,我没撒谎的,我听得清清楚楚。”
"嘿,你个小兔崽子,嘴这么硬!"秦德怒火上涌:“打打打,给我打!”
王春一听,扯着嗓子叫道:“大人,你不能屈打成招,你凭何说我撒了谎?”
他用手背抹了把眼泪鼻涕,又开始哭:“你们怎么不怀疑别人,偏偏怀疑我呢?到底有没有,你们把那客人找来,问问不就知道了!我可以跟他当面对峙!”
“耿小子,真是油盐不进。”秦德恨得牙痒痒,可这么个十来岁的孩子,又不能真的去打,说出去他这个县令脸上也不好看。
正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打破僵局时,唐思绮开了口:“那便等那名客人到来,大人,且歇上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