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彻有些吃惊,宫里的娘娘死了?
宁妃?
虽然孙彻在大理寺是个透明人,但宫里的情形还是了解一二的。
宁妃是皇上最爱的妃子,多年以前,皇后病逝,此后皇上再也没立后。
宁妃跟皇上结伴多年,虽不在后位,但掌管六宫,其实跟皇后无异,无非就是一个名分的问题。
所以宁妃所生的二皇子,自然拥护者甚多。
二皇子也很争气,才能卓越,文武双全
这些年来,有很多权臣谏言,要皇上将宁妃扶至后位,后位多年空置,本就不合纲常。
这些人的心思,显而易见,宁妃若是成了皇后,现在的太子之位还能保得住吗?
二皇子又岂能没有额外的念想?
但每次有人提到后位的问题,都会惹来皇上的不满,此事便不了了之。
宁妃始终是宁妃,二皇子也始终是二皇子。
但现在,宁妃死了?
孙彻直觉,此事必有蹊跷。
宁妃的尸体还躺在琼华宫,进入琼华宫时,皇上的圣驾正停在院里,他盯着尸体的方向,一言不发。
卢大人打头请了安,匆匆移步尸体前。
大理寺最专业的仵作跟在卢大人身后,在经过皇上允许,立刻验尸。
孙彻掏出本子和笔墨,蹲在一旁记录。期间悄悄撩起眼皮看了眼宁妃的尸身,顿时惊出浑身冷汗。
耳边回响着仵作的验尸结果, 与他所见是一致的。
“尸身皮肤、指甲均呈现青紫颜色,死前口中喷涌大量鲜血,全身无其他致命伤,是典型的中毒症状。”
宁妃的衣衫前襟已经被血染透,看得人触目惊心,这得吐了多少血啊。
仵作还在忙碌,不一会,就找了毒源是最后吃下的那碗燕窝。
卢克索道:“皇上!臣恳请将此碗燕窝带回大理寺进一步查验,以便弄清究竟是何毒物。”
皇帝脸色铁青,望着地上跪着的一众奴才,声音阴沉到发寒:“燕窝是谁做的,谁端上来的,滚出来!”
两个宫女顿时晕倒在地,下身失禁,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异味。
刑部尚书赵观山立刻打包票:“皇上,此二人臣带回刑部审理,一定会让背后指使水落石出!”
皇帝难掩疲倦,交给下面人去办了,摆驾回宫时,二皇子周熙才踉踉跄跄地从琼华宫冲出来,抱着正在被搬运出宫外的宁妃尸体死死不撒手,哀嚎声传出很远。
老皇帝在驾撵上听见了,却没有回头。
刚刚二皇子被侍卫拦在了屋子里,不然他发狂发的,验尸恐都验不成。
老皇帝失望,二皇子什么都好,就是心不够狠,城府不够深。连母亲死亡都遭不住,果然当不得大任!
罢了……
宁妃的尸体被暂时安置于大理寺冰室,皇上说,等案情水落石出后再进行安葬,要他们尽全力速速查清投毒之人。
孙彻觉得这毒十分蹊跷,在大理寺多年,他处理过不少投毒案,还从没有见过如此大的吐血量。
他翻阅了很多古典书籍,又去医馆寻访了一番,怀疑此毒并非上京所有的常见毒药。
此事他去找过仵作,想问下仵作的意思。仵作却支支吾吾,以自己只负责验尸,不负责验毒打发了他。
他有心去跟卢大人说说自己的发现,卢大人却门禁森严,说此案他亲自来查,不需要任何人过问。
没多久,定论就出来了,同刑部的审讯结果一同递交圣上跟前。
大理寺卢大人呈报:尸体经过详细查验,与初验结果相同,宁妃乃中毒而亡,燕窝之毒经查验,含有大量砒霜。
刑部赵大人呈报:两名琼华宫的宫女已经全部交代,燕窝是一人熬制投毒,一人端至宁妃手里,盯着她喝下。但投毒的宫女并不知此物为毒药,毒药是从一位送燕窝的人手里得来的,送燕窝之人说药包里是上好的调味品,搭配燕窝吃更有功效,这名宫女才将药包熬到了燕窝之中。后经过一路摸查,抓到了这位送燕窝的人,此人,竟是东宫中掌事的大太监。
事情查到这,已经不是刑部和大理寺能够决断的,剩下的,就只能由皇上亲自圣裁。
皇帝久久不言,最后只说了一句:“宁妃早就患有胃疾,吐血是胃疾导致,宫女太监位于皇宫深院,怎会有那种东西,你们查错了。宁妃之死,多半是病发身亡,与任何人无关。那两名乱说话的宫女,处置了吧。”
事情的走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孙彻得知结果时,大为震惊。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想不明白,但他十分确定,宁妃绝不会是死于砒霜,砒霜的死状与宁妃的死状决然不同,更不会是什么胃疾,宁妃若是患有这么严重的胃疾,宫里早就传出风来了,怎么会突然暴毙。
更离奇的是,当晚,刑部尚书赵观山把两名奄奄一息的宫女扔给了大理寺,孙彻本就满肚子狐疑,再加上这几年来,对卢克索一直在暗中调查,对卢克索早就一百个不信任。
所以他偷听了墙角。
赵观山对卢克索说:“交给你这点事都没办好,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以后再没有第二个宁妃能用了,哼!这两人你处理吧,你弄得烂摊子你收拾。”
卢克索反唇相讥:“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我怎么知道那毒服下后是这个鬼样子?翌王府的刘喜给我时,清清楚楚说那是砒霜,以便于推给东宫,谁知道竟然吐了那么多血,我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呢!总不能去质问刘喜吧?”
赵观山拂袖:“反正我们刑部该做的都做了,皇上说把他们处理了,我可不想再惹一身腥,事没办妥,你得负主要责任!”
“你!姓赵的你等着!”
听着脚步声渐近,孙彻慌忙藏了起来,直到赵观山走远,他才觉得自己的五官手脚都回到了肢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