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吐了吐舌头，并不在意妈妈的话，“我前几天还梦到那只猫猫了呢，梦到我会飞，一下就把它救下来了。那它那么小，万一它跳不下来怎么办呢？”

“我说你个女孩子，怎么不能学学人家看看书，画会儿画，非要去爬墙，皮得要命。”女孩妈妈越说越暴躁，林今昭赶忙站起来安抚家长的情绪。

家长走到不远处去冷静，小女孩缩在她身边问：“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是个男孩子？”

林今昭有些惊讶，侧过头去看她，“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妈妈总是这么说呀，‘你还不如是个男生’，‘女孩子家家的怎么总是这样’，可我就是女生呀，难道我做这些事情，就不配当女生了吗？”

男生就该调皮好动，女生就该安静乖巧，像是一块拼图，必须原模原样，才能放入空缺中。可每个人难道不能拥有自己的形状吗？

“没有人规定女孩一定要是什么模样，你可以爱琴棋书画，也可以爱汽车模型，你可以是安静的，你也可以是吵闹的。不管你的性格是怎么样的，那就是独特的你。”

“就像你去救小猫，那是因为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而你妈妈只是希望，你能够在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再去做这件事。正是因为你妈妈爱你，她才会那么在意你是不是受伤了，在意你会不会痛。她说不希望你那么调皮，真正的意思是不希望你受伤。”

小女孩看了眼胳膊上的绷带，问道：“那她为什么不这么说呢？为什么不问我痛不痛，只是不停地骂我，说我不好。”

“因为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一样。”

“可是在梦里，妈妈就不会这样。“小女孩说，”我救下了猫猫，妈妈还夸我做得好呢！爸爸还奖励了一大个冰淇凌给我吃！”

林今昭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那是你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才会发生的，懂吗？也许那一天，你可以用其他的解决办法，比如叫来一个大人，比如找到椅子，给猫猫做个台阶。对吗？”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欢呼道：“对哦！”

“回去吧。”林今昭拍拍她的背，“不要跟妈妈吵架。”

小女孩跳下长椅，又转过来做了个鬼脸，“那姐姐也不要和哥哥吵架，快回来哦！”说完便噔噔噔跑远了。

“不要跑！等下又摔跤了！”女孩妈妈的喊声传来，林今昭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今昭在外面墨迹了大半天，手里的手机不断弹出新消息。

沈岁桉：【去哪了？】

沈岁桉：【人呢？】

沈岁桉：【（猫猫探头.jpg）】

沈岁桉：【我感觉伤口有点痛】

……

小女孩跑回病房跟他通风报信，他顺着指示往外走，入目是四方的窗，正好框住了她、长椅、和一草坪的阳光。

她背对着他，分明是在低头看手机，可消息却是一条都不回。

阳光在她头顶带出一圈柔和的光线，沈岁桉盯着这背影，把手机举到嘴边，按下按键，说道：“不打算…回来了？”

啧，还是不回，可他的嘴角为什么止不住地上扬？

沈岁桉举起手机，连带着窗沿，把这幅画存进了相册。他跟李明舟炫耀，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害羞。

李明舟：【神经，脸都看不到，一个背影你就看出别人害羞。】

沈岁桉好脾气地没有反驳他。

看了她半晌，沈岁桉忍着笑意踱到她身边，在她身旁坐下，望着不远处正在晒太阳的老人，“水打满了吗？”

“没有。”林今昭硬邦邦地说，泛红的耳尖在发丝间探出了个头，“我觉得你一壶不够，打算再给你买一壶。”

“我是水桶啊？”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是，赶紧回去吧，水桶。”

沈岁桉悠哉游哉跟在她后面，拖长语调，“好，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啦。”

林今昭一进病房就抱起平板开始复习，想把浪费了半天的时间给补回来，可实际一个字都进不了脑子。

思维变得非常跳跃，上一秒还在懊恼“怎么那种话就脱口而出了呢？”，下一秒就开始纠结“他是不是能听懂言外之意，要是不懂的话怎么办？”。

像是莽撞的鸟儿，一头扎进了树林，忽然就找不到原定的方向。

脑子搅成浆糊的时候，林今昭就开始画画。

沈岁桉在旁边忍了半天，见她学习便没敢打扰，这会儿他凑近了一点问：“嘿，你看得见我吗？”

“看不见。”

“噗。”

林今昭抬头瞪他一眼，又迅速移开，“笑什么笑。”

沈岁桉撇嘴，嘟囔道：“不要那么凶嘛…”

林今昭瞬间抖了一下，并表示大为震惊：“你撒什么娇？”

“…”好的，她完全不吃这套，该死的网友，出的什么馊主意。

林今昭低了低头，用触控笔戳了戳脸，如果她有酒窝的话，笔端应该陷进了那个小坑里。

医院是一个能看到人生百态的地方，这里每天都有人哭泣，每天都有人争吵，每天都有人焦头烂额，但也每天都有人能够看到希望。

沈岁桉本是不喜欢这个充满消毒水的地方，但当医生宣布他第二天就能出院时，他感到了慌乱。

他一出院，两人又会在不同的城市生活，过着完全不一样的日常，只要她想躲，他完全没有办法。

“你能不能说清楚点？“他的声音大概只有黑暗中细小的灰尘能够听到，“你是可怜我受伤了，还是我想理解的那个意思？我害怕我一前进，你就后退。你一后退，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