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白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翩翩公子,他拿着根玉笛,一派风流倜傥模样。只是他的脚搁在桌上,眼里跳动的是玩味就不知道怎么计算了。对于他,霄白毫不客气地用四个字击垮了他:
"你又是谁?"
你又是谁,四个字,精准无比地把玉笛风流男嚣张的脸给击垮了。他一脸惨不忍睹,那根笛子分毫不差地砸到了霄白的脑袋上,附带着一句痛彻心扉的嘶吼:
"我是你师兄!"
"不就是个师兄么。"霄白瘪嘴。
玉笛男咬牙:"……白遥,白遥!"
"哦。"
"……你个小没良心的混球。"末了,白遥师兄如此总结,附带白眼一记。
霄白小心地蹲在地上想,师父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吗?所以才记不得吗?可是……明明,她连裴王府里的管家董臣都记得清清楚楚。
云清许,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白遥长得一脸的风流相,只是眉宇间却带着一丝苍白。听裴狐狸讲,他似乎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查了云清许的身世。裴言卿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奇特,他掩盖不住脸上的惊诧,告诉霄白,原本所有人都认为云清许才是这朗月的皇长子,结果却不知道什么地方错了。可能云清许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有人给了他这么一个身份,让他好好称职地扮演着这个角色,可是说到底,他不是。
他是朱墨的一个传说而已。
云清许不见了,霄白并没有多大感悟,她不记得他,尽管知道了有个师父,却没有像所有人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个人小心翼翼。只是晚上回房的时候她在桌边坐了很久,一点一点地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人,摘星楼,林音师兄,白遥师兄,所有她所知道的东西都像是隔了一层雾,迷迷蒙蒙一片,怎么都看不清。
听裴言卿讲,摘星楼是个不得了的江湖帮派,云清许走后,把楼主的位置给了林音。帮中众人不满一个毫无实权的影卫当政,一时间叛乱四起。林音功夫卓绝,一人挡叛党无数,血洗摘星楼,而后才坐稳了楼主的位置。白遥却叛出了摘星楼,据说是要退隐了。
而这已经是几天之前的事情了,退隐的白遥居然找上了裴言卿,大大咧咧地往堂上一坐,说要取代董臣的位置,在裴王府谋个好差事。
"你为什么不想待在摘星楼?"白天的时候,霄白曾经这么问过他。
白遥把玩着手里的玉笛,半晌才笑了,他说:"我查了楼主身世,还查了朗月真正的皇长子去处,这是楼主很久之前就怀疑的。如今楼主不在了,林音继位,我走也是他的意思。"
"为什么?"
白遥挑眉:"不走,等着死么?"
林音念着师兄弟情意,才给的一条叛出的路。假如他再不知好歹留在摘星楼当他的阁主,那才真的是玩命。
末了,白遥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告诉她:"小白,你没了师父,我没了阁主之位,摘星楼又换了楼主,从今日起,摘星楼真的是天上的星星了。凭咱们两个的是再也碰不到摘星楼了。"
"摘星楼会消失?"
"不,它会是江湖传说,神出鬼没。我们已经出来了,就难再找到它。"
结果,一个杀手的小头目在裴王府里当起了管家。
霄白今夜辗转无眠。
她在房里柜子中翻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清隽无比的几行字:
霄:
为师这几日有事外出,你暂且待在朗月都城。我不会去皇宫,你放心。我带上了林音和其它人,你放心。我此行是去肃清酹月在青云勾结的一些江湖事宜,
不会有危险,你放心。
四句话,三句是用你放心结尾的。
这就是……她的师父吗?霄白揉揉眼睛,鼻子有些发酸,只片刻却笑了,有这样的师父,多好。他一字一句的你放心,肯定是怕她孤单一人胡思乱想。那么贴心的一个师父,等哪天他漂泊累了,应该……会回来吧?
叩叩--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霄白胡乱把纸一迭,警惕地望向门口--这是朗月皇宫,哪个人来不得通报?更何况这是三更半夜……
终局(下)
门外,是裴言卿,拿着壶酒,笑靥如花。
霄白有些诧异,呆呆看着裴言卿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样儿,警惕地把拳头扬了出来:"你干什么?"
裴言卿勾勾手指:"找你救命。"
"啊?"
***
朗月皇宫的夜静谧得很,霄白跟着裴言卿一路走,脑袋还是一片混沌。
今非昔比,这宫里现在可谓是他裴王的天下,他要行走还真没有一个人敢拦的,后宫也如是。霄白紧紧跟着,倒想起了白天才知道的一件新鲜事儿。她本以为云清许失踪了,裴言卿会是登上皇位的那个人,哪里知道这只狐狸是怕了皇位纷争,卯足了劲儿把皇位往别人身上推,更有甚者,他把身上的兵权都给解了,自己偷偷拟了一道圣旨把自己贬成了个没实权的逍遥王爷,光明正大改了国印。这一切是当着朝中大臣的面做的,却也无一人敢反对,人人都知道这没兵权的裴王曾经做出的事,没人敢质疑。就连新皇都默许了。
新皇不是裴言卿,不是云清许,听说他是朗月的大皇子,叫段清。
霄白也曾见过这新皇,他比裴言卿长了几岁,长得威武有力,不像是个好惹的主。只是这个不像是好惹的主却对裴言卿忍让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当着他的面拟自贬的圣旨他都没有吭声,这一点霄白很是好奇。
于是,她偷偷去看了,翻墙的。
结果,被抓了,还是被新皇亲自抓的……
霄白于是了然,这皇帝,居然会武,还是高手……
一不做二不休,霄白当时是挺直了脖子视死如归,却不想听到新皇压抑的笑声,还有他那一声:"霄姑娘,别来无恙?"
霄姑娘,这称呼在皇宫里可不多见,一般的人都称她为一声公主,知情的便称小姐,姑娘二字她可是第一次听到。她呆呆看着笑意盎然的新皇,问他:"你认得我?"
新皇微笑道:"我认得你十多年了,可是你不认得我。"
"你认得的是段茗吧,"霄白咧嘴笑,"我是霄白。"十多年,理论上听说她应该在摘星楼过日子,怎么可能有缘见到这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