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知言问：“冯野知道你知道么？”

她问这句是因为想到李天昂说的进入一段关系意味着需要自我约束，不做伤害对方的事。如果冯野不知道，或许还能说他是抱着侥幸心理，想瞒着邵锦程找乐子。但如果他知道了还不收敛，真的就是丝毫不怕她伤心。

“应该知道吧，”邵锦程说，“去年，他有一次跟我说出差，我打电话，是一个女孩接的。”

邵知言突然想到去年下半年，张佩兰在视频里跟她说，邵锦程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还担心她生病了，让她去检查身体。

她怎么可能无所谓呢？只不过是自己说服了自己。邵知言骂了冯野半天，告诉邵锦程，如果有一天她忍不下去了，随时跟她说，她可以提着斧头上门砍了冯野。用这种夸张的表述是想让邵锦程知道，她永远会站在她身后。就像小时候有小男生在路上冲她扔石头，一向温和的邵锦程扯着嗓子呵斥，如果邵锦程挨欺负了，邵知言也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保护她。

邵知言把餐厅里拍的照片上传到云端，邵锦程说冯野不会想离婚，可是她要做好准备，如果真的走到那一天，绝对不能让犯错的男人全身而退。

上传完照片就开始做项目总结报告。她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虽然是个简单的直播，但是她在大厂已经是带团队的人了，早就不用再亲自统计数据、做 PPT，现在手速大幅下降，这让她想到，如果自己做兼职、单干的话，就意味着所有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想想也挺头疼的。

张睿泽跟她说 deepseek 好用，她早就试过了，确实是比以往同类型的 AI 工具好用，但还是有很多不足的。但如果它真的超级好用呢，打工人又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取代。还真是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劫”要渡。

晚上何嘉轩给她发了微信，说是教授收到他的材料，跟他通了电话，何嘉轩决定过两天去趟上海，跟教授当面沟通。临走之前想请邵知言吃个饭，上次说请大家洗浴，结果李天昂把账给结了。

何嘉轩问她想吃什么，她脱口而出“M+”。邵知言先到，直接去了二层酒吧。李天昂看到她很意外，在吧台冲她招手，眼里带着惊喜。

“你没回省城新店呀？”她嘴上这么问着，实际上来的路上就想在这见到他。

“店里有经理，我总在那盯着反而不好，”他给邵知言倒了杯水，还专门加了点蜂蜜，“昨晚喝的有点多，别喝酒了。”

邵知言不禁感叹，她这么多年学会的是怎么打工，而毕业就当老板的李天昂练习的是怎么“御下”，难怪大家都说，自己当老板不管干什么，都比给人打工强。何况，李天昂现在算上望山城一共四个店，可不是普通的小老板。她这么多年虽然打工攒了不少钱，但是没有产业，今后如果不动起来，也只能坐吃山空。

想到这，她突然有点羡慕甚至是嫉妒李天昂。多年前，她还在上初中，跟邵锦程一起看佟大为和马伊琍演的《奋斗》，里面佟大为的角色靠有钱的老爹取得了事业成功，作为女友的马伊琍心里不舒服，那时候她特别不理解，觉得这角色真是矫情。现在，她似乎懂了这种感觉，天生好强的人必须有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否则，面对其他人的成功，她虽然会为他们感到高兴，但同时一定会为自己感到失落。

“想什么呢？”李天昂看到她愣神，“我昨晚说的那些话，还起作用吗？”

036情敌修罗场

邵知言喝了口水：“啊？没想什么，总结报告你看了吧？”她故意岔开话题。

李天昂没有戳穿她，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想清楚未来的路。他顺着她的问题，说起直播的事儿。他说看了总结报告才知道，直播探店居然有这么多门道，邵知言的报告总结了博主笔记点赞收藏量、首页曝光、关键词等搜索情况，虽然探店笔记没做到店预约和优惠券售卖，但是她结合美团、大众点评的搜索情况进行了转化效果的预估，在内容质量、品牌价值等维度也做了分析。另外还给了他后续的建议，比如可以逐渐从单纯的内容种草过度到预约到店。

李天昂突然觉得，之前做类似的活动有点“人傻钱多”的意思，博主播完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去衡量做得成功不成功。正好邵知言来了，他当面郑重其事地说：“我觉得，你在这边肯定大有可为，你的能力肯定能发挥出来。”

邵知言也说了她的顾虑：“但我也想像李老板这样，不用事事亲力亲为，我可不想每次做完项目，自己吭哧吭哧写报告，年纪大了，熬不动了。过两天，我再给你写个后续的线上运营方案，有了大的策略方向和执行规划，你之前烤肉店的运营人员就可以参考着弄了，你也就用不上我了。”

“你才多大？正是当打之年呢，”李天昂半开玩笑，随即用眼神示意，“你猜那几个年轻的小朋友是在干嘛？”

邵知言转身，顺着李天昂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有一桌面庞青涩的女孩，看上去高中生模样。正拿着手机拍照。

“拍照发朋友圈？”邵知言问。

李天昂笑笑：“她们是来找何嘉轩的。”

“嘉轩？”邵知言吃惊，随即反应过来，“怪不得我看你店里人好像比之前多了，难道嘉轩那个视频真的给你引流了？”

“嗯，”李天昂答应，“尤其这些年轻的小姑娘，谁不喜欢看帅气的男孩弹琴唱歌呢？”

“那今天她们可来着了。”

何嘉轩是和何嘉琳一起进来的，女美男帅的两姐弟一下吸引了那桌小姑娘的目光。女孩们开始你撞撞我，我戳戳你，嘴里嘟囔着“是他是他”之类的话。邵知言看着她们，觉得可爱。

有个女孩先起身，朝何嘉轩走去。邵知言看着女孩跟何嘉轩说话，何嘉轩还被她们拉着拍了照片，何嘉琳沦为摄影师。何嘉轩举止得体，看着就像那种成绩优异、性格温和的大哥哥。女孩们很是热情，好像一直在找话题跟他聊天。

邵知言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问李天昂：“你觉不觉得，现在的小孩儿，比咱们那时候更大方、更勇敢？你看她们，一点儿都不扭捏。”

李天昂看着邵知言的侧脸，想起十六七岁的她，她拉着何嘉琳，两人装作不经意地经过篮球场。后来何嘉琳告诉他宝宝去篮球场就是为了看你。

邵知言转头，看到了李天昂嘴角的笑意。

何嘉琳和何嘉轩过来了，何嘉轩跟李天昂说：“天昂哥，不好意思，我刚才让她们以后不要来这等我了。”

“这不是应该的么，”李天昂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说，“她们正是应该好好学习的时候，总来我这成什么了？过两天家长还不得来找我？你这是帮她们，也是帮我。”

何嘉琳说那几个女孩知道何嘉轩是刚毕业的研究生，更崇拜他了，何嘉轩让她们好好学习，她们连连答应。

“啧啧啧，”邵知言感叹，“偶像的话可了不得啊。”

何嘉轩说：“姐，你当年影响了我和张睿泽，现在我要是也能影响她们，让她们也考出去，那功劳还得记到你这。”

“别别别，”邵知言摆手，“你这么说，感觉我像什么宗师、先祖似的，像个老妖精。”

何嘉轩笑了，想起来一件事：“姐，你把我在这唱歌的视频发到朋友圈，被洪教授看见了。”

“啊？”邵知言吃惊，“教授说什么了么？我没给你添麻烦吧？之前嘉琳在抖音上刷到你的视频，我后来又在小红书上刷到，没忍住就转发了。”她其实是想帮 M+做宣传，下意识地看了李天昂一眼。

何嘉轩语气有点兴奋：“完全没添麻烦，姐，我原来以为洪教授已经六十多岁了，肯定是个很传统、很严肃的人，但他居然跟我说，才华就是优势，唱得好、长得好都是优势，还说我可以把这些都利用起来，自己做做自媒体，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做知识博主，给大众讲讲经济学。”

“教授真这么说？天啊，不愧是创新型学者，果然思想开放、与时俱进。”

“教授说了，现在网上有太多所谓的‘经济学家’‘知识博主’，他们生搬硬套一些经济学知识，对热点话题胡乱评论，甚至为了流量故意煽动负面情绪，这么做是对公众不负责，真正学经济的人应该站出来传播客观、正确的信息。”

邵知言不禁隔空为洪教授竖大拇指：“这才是我泱泱大国的学者担当！嘉轩，你这次去一定要和教授好好聊，问问他还需要准备什么。”

邵知言不懂博士申请的详细流程。何嘉轩说一般都是硕士生提前选好想申请的方向，然后去了解导师，主动跟导师联系，提供一些资料，就像他现在这样，等到 9 到 11 月份要进行正式的申请。

何嘉轩自从和洪教授联系上，整个人精神状态特别好。用张睿泽的话说就是支棱起来了。这次去上海，何嘉轩他爸还要给他准备钱，说是去上海用来打点的。邵知言听到这吓坏了，赶忙拦着，说千万不要给教授塞钱，不然这个机会就白费了。她让何嘉轩带两盒圆枣子去，他和教授聊县域经济，带县里的特产过去，这样更自然。

何嘉琳笑笑，说东北人“花钱好办事”的观念深入骨髓，何嘉轩这次千万要顺利申请上，不然她二叔肯定认为“钱没到位”。

邵知言倒是想到另外一层，她告诉何嘉轩，聊的时候可以提一下家庭情况，让教授知道他父亲是县政府的工作人员。教授开展县域经济课题，如果深入调研的话可能需要经过县政府。

“咱们北方的环境……你们懂的，”邵知言说，“即使有关部门拿到高校开的介绍信，推进起来也困难。教授肯定也希望有人帮忙推动，减少阻力，”她看到何嘉轩微微蹙眉，说，“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合理使用身边的资源，这不丢人。如果高校和政府真能一起推进一些有价值的项目，这不是好事儿么？”

何嘉轩点头，说他之前完全没想到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