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知言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她想揉一揉眼睛，因为这画面居然能这么得……像偶像剧？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有人特别大声地冲她喊：“邵知言？真是你？”溪源县的东北话一律只有平舌发音，“sao zi yan”三个字听起来很刺耳。她回过神来，看到李天昂好像也愣住了，隔了两秒才回过身。

他的目光与她的视线交汇。邵知言看到，他的眼神很复杂，带着惊讶和探寻，还有一丝她无法读懂的情绪。他的歌声戛然而止，包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背景音乐的低沉旋律在空气中流淌。邵知言这时候发现，包间里全都是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庞，判断出是李天昂高中的同班同学。显然，她走出错包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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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年轻的面孔真养眼

叫她名字的人好像是徐兴健，李天昂高中时最要好的朋友。他比上学的时候胖了两圈，看上去还有些沧桑，但声音没什么变化：“快，邵知言，这边坐。”

邵知言张了张嘴，最后逃也似地丢下一句：“我来找孩子的，走错了。”转身就走。

李天昂站在原来的位置，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很恍惚，只听到徐兴健问周围的人：“邵知言孩子这么大了？没听说她结婚啊。”

邵知言的心脏“砰砰砰”地跳着，她走出包间立马给张睿泽发微信：“不是说 301 吗？我走错了！”

对面回过来三个数字：307。

邵知言用掌心拍着脑门，人在 KTV 走廊直打转，最后靠在墙壁上想象刚刚的场景。时隔十年，她见到了当年那张迷住她的脸：眉毛很浓，单眼皮的眼睛不算大，眼神里总有几分桀骜。他的鼻子生得很好，又挺又直，让整张脸很有英气。脸部的线条很清晰，下颌的轮廓分明。

为什么他的下颌线还那么清晰？邵知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觉得这两年下颌线在慢慢消失。她为了赶火车出门早，没化妆，做了一天火车肯定面如土色，刚刚出门的时候随便扎了个丸子头，套上宽松的羽绒服，下身是松垮的弯刀裤……不过，她转念一想，还好 KTV 里光线暗，她又在门口的位置，没有顶光照到她，这种光线下，她的脸应该是好看的……吧？

她正出神，对面走过来一个一米八多，穿着连帽卫衣的男孩：“小姑？找不着了？”

“啊，”邵知言回过神，看着张睿泽，“我听错了，以为是 301，走吧走吧。”

邵知言以为张睿泽是一个人出来唱歌发泄，他微信里也没提还有别人，结果进了包间才看到还有一个男孩，也是连帽卫衣、牛仔裤，个子高高的，邵知言茫然地看向张睿泽。

“这是何嘉轩，你应该认识，她姐不是你好朋友么？”

“姐，过年好。”何嘉轩跟她打招呼，看上去有点腼腆。

“姐？”张睿泽不干了，“这是我小姑，你叫姐，怎么还想长我一辈啊？”

“那我姐的朋友，我不就该叫姐么？”

邵知言顾不上给他们两个评理，坐到沙发上，满脑子都是李天昂的脸，无限循环 301 包间里的情景。

她刚坐下没多久，服务员敲门进来了，一个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的男孩，端着一个果盘：“您好，这是送您的果盘。”

“免费送的？”张睿泽纳闷。

“对，老板让我送来的。”

邵知言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果盘，应该是 KTV 里最大号的盘子，里面有葡萄、西瓜、砂糖橘，甚至还有山竹和车厘子。她心想果然这种地方生意不好做，老板为了维护客源，这么肯出血。

张睿泽和何嘉轩停止了争论，安静地坐在邵知言旁边，邵知言打量着两个 00 后。张睿泽很爱运动，虽然穿的长袖长裤，还是能看得出来是有健身习惯的，他从小到大都是寸头，看上去精神又健康。何嘉轩皮肤白，长得浓眉大眼，但看起来又很清秀，留着男团爱豆的发型，看着还真像是综艺里的小男孩。

还是年轻人养眼啊！邵知言回想刚刚包间里那些面孔，她依稀还记得几个，当年都是清瘦的翩翩少年，如今个顶个的发福，简直……说不堪入目是有些夸张，但真是让人感叹“岁月是把杀猪刀”。

“我还以为你是自己出来的。”邵知言吃了颗葡萄，是她喜欢的巨峰葡萄。

“自己多没意思，”张睿泽把胳膊搭在何嘉轩肩膀上，“我只要回来就得找他。”

何嘉轩却好像不太自在，把他的手拿开，搓了搓手。

邵知言看到这一幕，眼神变得复杂，目光在两张年轻的面孔上交替打量，像是在寻求确认。问：“你们……你们不会是……”

“什么？怎么了？”张睿泽问。

邵知言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如果他们自己没承认，她说出来也不太好。何嘉轩这时候明白过来了，急忙坐直了身子：“不是！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张睿泽还是没明白。

邵知言认真地看着何嘉轩：“真不是？”

何嘉轩“腾”地站起来：“真不是！”

“那就好，家里接受不了。”

张睿泽疑惑地看着邵知言，又看了看眉毛皱在一起的何嘉轩，终于明白过来，他也“腾”地站了起来，在包间里手足无措：“哎呀我去！小姑，你行不行？”

看得出来，直男反应很大。邵知言又吃了一颗葡萄：“怎么了？这大过年的，你俩不在家里呆着，一起来这种地方。我怀疑不是很正常么！”

“那不是因为我俩都郁闷么？一个今年毕业找不到工作，一个明年毕业被家里逼着当兵。”张睿泽瘫坐在沙发上，委屈巴巴的样子让邵知言看了心疼。他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吵架，后来闹离婚，他妈妈连抚养权都不争，嫁到了隔壁县。张睿泽从此以后是爹不疼，妈也不爱，但是他很懂事，即便是在这样的家里，也坚持用功学习，加上脑子好使，一路考到了 985 大学，之后又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这种孩子如果生在别的家，爹妈会放在手心里疼，放假回来肯定是给他做一大桌子菜，可张俊伟居然带着孙玉娇去邵家吃饭，让孩子一个人“流落”在外。

邵知言知道，张睿泽早就对张俊伟失望透了，她也没必要说安慰的话，直接跟他说：“他让你当兵，你别理他就是了，虽然说现在找工作难，但我不信你毕业找不到工作，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肯定是没问题的，”说完又觉得有点冒犯到何嘉轩，他还没找到工作，邵知言补了句，“北京的机会毕竟还是比省内多，看你怎么选。”

张睿泽语气坚定：“我肯定是要留北京的，去上海或者深圳也行，我反正要离他们远远的，我才不回这个家，这早就不是我家了！”

“也别这么说，”邵知言心想她可不能激化矛盾，还是劝了几句，“他是你爸，家还是你的家，你回来不理孙玉娇就得了，又不吃她做的饭，反正她又不做饭。”

“可别提她了，烦死她了。”张睿泽只要一想到孙玉娇，就气不打一处来。

邵知言说：“嗯，我也不喜欢她。她今天还主动跟我套近乎，肯定是想让我帮忙劝你，不过我没理她。”

“她跟你说啥了？”张睿泽突然好奇，孙玉娇和邵知言怎么都不像能有共同话题。

“说……”邵知言犹豫着，“李天昂。”

张睿泽知道邵知言和李天昂谈过恋爱，当年他还给他俩打过掩护。暑假，张佩兰看着邵知言，不想让她出去和李天昂见面，邵知言和张睿泽“串通”，说是去给他补课，结果一瓶可乐把他打发了，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出去，还以为他们会去干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结果发现他俩就是压马路。东北的夏天虽然没有那么热，但户外呆久了也不舒服，他跟了几分钟就受不了了，去网吧找何嘉轩，当年的何嘉轩是个“网虫”，不怎么爱学习。

孙玉娇和张俊伟俩勾搭在一起，发生在邵知言分手以后。张睿泽之前还想，如果他俩没分手，李天昂可能就是他的小姑父，姑父的表姐成了他的后妈，真够抓马！网文的想象力还是太局限了。

张睿泽好像想到了什么，说：“我昨天好像也听到他俩说到李天昂，具体说啥没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