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家。”方序南低头吻住她,顺势吞并一声声扫兴的拒绝。他抱着手机过了十几天,每天靠视频谈柏拉图式的恋爱,实在太磨人了。

安漾还没洗澡,汗毛孔沾满了灰尘,浑身不舒服。她双手抵住人肩膀,不允许他靠太近。舌下意识和他的纠缠,借由换气间隙,她在喉咙里咕隆:“我家怎么了?”

“我怕叔叔突然敲门查房。”安漾虽搬出去独居,和爸妈只隔了两层楼间距。安泽茂出了名的护女心切,家教森严,又是方爸爸的直系领导。若被当场抓包,方序南不敢想,单冒出念头的瞬间,后背已然阵阵发寒。

“我爸去外地开会了。再说了,你以为他傻?”

“心知肚明和眼见为实是两码事。”方序南将信将疑,“没听我爸提啊。”

安漾累得够呛,见机跳下车,“不陪你闹了,我要回家补觉。”

门一关,数日未见的思念化成浴室喷洒下的滴滴水珠,溅湿了两个人的肌肤。

方序南在性事上向来喜欢推陈出新,尝试不同的位置,开发解锁新地图。相较之下,安漾更偏爱固守旧规,宁愿任人摆布。她配合着娇喘、抚摸,沉浸其中的同时,心底不合时宜冒出一句扫兴话:为什么还不结束,真的好困。

对方察觉到她的木讷,俯身亲吻她脖颈,“累了?”

“嗯。”

“我很快结束,抱紧我。”

“好。”

他们相拥而吻,同步战栗到抑制不住地低吟。

方序南意犹未尽,紧搂着人不肯送手。安漾很久没睡过安稳觉,此刻累到上下眼皮打架,迷迷糊糊催促着:“快点出去,我再冲个澡。”

窗帘遮挡了午后光线,营造出短暂的昏昧。

安漾困到几近昏厥,耳边仍回荡着工地上的嘈杂,久久无法入睡。

方序南侧身拥着人,克制住再来一次的冲动,轻声细语说了些话。

声音时而清晰时而缥缈。安漾半梦半醒地应着,某一刻不禁睁开眼,“你刚说什么了?没听清。”

方序南亲吻她耳垂:“闻爷爷让我们晚上早点到。”

“哦,真睡了。”

“午安。”

太阳西挪,房内温度渐升,蒸腾了本就凌乱的梦境。

到最后,安漾不得不挣扎着逃出梦魇。她顶着昏沉的脑袋,描眉、打腮红和高光。很久没化过全妆,她对着镜子里的人欣赏好半天,暗嘲建筑牛马果然不配拥有精致人生。紧接转念一想,也可以,混成刷脸吃饭的大咖就行。

她挑了件玫粉色针织衫,搭配浅灰色阔腿裤,高瘦有曲线,活脱脱的衣服架子。临出门前,又搜刮到一顶报童帽,“好看么?”

“好看。”方序南由衷夸赞,目光贪恋她此刻的模样,“你就该这样。”

“嫌我平常土?”

“是心疼。”

安漾对此类劝术向来免疫,理了理前刘海,“闻奶奶最爱看我穿玫粉色,闻爷爷总说我戴帽子像旧社会卖报的。好久没见了,怪想他们的。”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晚霞染天,一路绿灯。

方序南牵着安漾朝闻爷爷家的方向走,谈笑间紧了紧她的手:“看前面是谁。”他加快脚步走到人身侧,重重拍了拍对方肩膀,开口便是责备:“回来多久了?躲得不见人影。”

闻逸尘今日穿着亮黄色夹克,黑色休闲裤和帆布鞋,显眼又清爽。他面露惊喜,目光不由得落在方序南另一只被扣住的手上,没再朝右偏移。

“最近忙得我快吐了。”闻逸尘倾斜身子,虚点腰腹处,“昨天刚在工地上闪了腰,别跟老的们说,免得又挨骂。”

“考虑考虑来我这吧。”方序南抛出常见的甲方话术:“很多适合你的职位。”

闻逸尘最怕听这些,忙转移话题:“最近怎么样?”

“挺好。”方序南等到此刻,不得已主动提醒:“你还没和安漾打招呼。”

闻逸尘这才留意到她,漫不经心朝人甩了句:“好久不见啊。”

安漾回望他,面露浅笑:“好久不见。”

第七章 你俩生疏得像第一次见面

四目相对,几秒后,两个人默契地撇开了眼。

少了夜色的障眼法,阳光下的对视看上去坦坦荡荡。

安漾回想起那晚的闹剧,莫名不解为什么要跟他较无聊的劲。她现下心无波澜,感叹时间不愧是和事佬,最擅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什么恩怨纠葛、棘手抉择、解不开的心结,过几年且再看,早被岁月洪流冲刷得毫无痕迹。她自问和闻逸尘没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可一别六年,陌生感不知不觉弥漫心头,淡化了相识二十多年的情意。

闻逸尘别过身子,打了个喷嚏,笑称出国几年染了堆臭毛病。肠胃脆,不能吃荤油和重辣。呼吸道敏感,居然对花粉过敏。他边调侃小区真舍得下血本种花,边念叨回车里取海鲜,快步消失在人群中。

方序南望着他的身影,再不着痕迹掠安漾一眼,隐隐不太痛快。他几乎能凭借二人轻描淡写的互动,推断出这并非他俩分开数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从小到大,他默默旁观,早见惯了俩人举手投足间的默契。那会一到暑假,安漾便去芙蓉村避暑,闻逸尘则屁颠颠跟去同村的爷爷奶奶家过暑假。方序南独守四楼,只能可怜巴巴凭借一周一次的电话,了解小伙伴们的最新动向。

等再碰面时,他又多了插不上嘴的话题,听不懂的暗语。而那些异口同声、相视一笑和暗潮涌动的小情绪,皆如冰山一角,不动声色提醒着他的局外人身份。

青少年时期的嫉妒逐渐形成了难以忽视的魔障。

方序南一面珍惜和闻逸尘的友谊,一面郁闷他总厚脸皮追在安漾身后。他当时还没意识到对安漾的情愫,却介意任何有闻逸尘在的场合,他都会瞬间沦为背景板,黯淡无光。

现下那股子魔怔劲好像又回来了。搞什么?怎么还跟毛头小伙子般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方序南长舒口气,自嘲般笑笑,恰好对上安漾困惑的眼,“逸尘这么多年都没变,走路冒冒失失。看到没?刚差点撞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