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别人叫咱们魔教,可也不能真像话本子上写的那样,满衣柜都是黑色袍子吧,这跟当蝙蝠有什么区别。”
“又没让你穿黑的,你就别操心了。”重楼看了一眼穿的像只鹦鹉般鲜艳的鹦哥,觉得这名字还真没白叫。
“可是主子在全黑的衣柜里,到底要找什么。”这话终于提醒了重楼,他对着颜步崖的背影提醒道,“主子,其他的衣服在那边的箱笼里。”
颜步崖点了点头,转身打开后面的箱笼,再看到一箱子各色衣袍后,抬头问重楼道,“去祝贺占山为寇,是不是该穿的喜庆些?”
“谁?主子你不是已经有山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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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找小李子不就行了?大当家为何非要见我?”芙蓉楼的后门处,人还未到就有一道柔媚的声音先传了出来。
“请凤娘子过来,自然是有好东西要给您老人家看看。”周正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见凤娘子从门里出来,忙把身后捆的结结实实的青衣书生推了出来。
“好俊的脸,大当家从哪里劫来的?”凤娘子摇着手中的罗扇,绕着楚槐走了一圈,先是满意的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年纪似乎是大了些,不过也不碍,这脸蛋肯定能把那些贵人们迷得死死地。”
“可不是长得俊,这可是从江南道那边来的,我本想劫些银子就放他走,结果除了这张脸外,这小子身上就几个铜板,绑回去还让我搭进去几顿饭,不然我也不会把人送到这里来。”大当家一想到这人在马车上吃了一路,一直到把他身上带出来的碎银吃完才罢休,就觉得真是残暴极了。
可他还是要做出一副奇货可居的样子,努力把人卖给对面的凤娘子。
“江南果然多美人,这次就算十两吧。”凤娘子摸了一把楚槐的脸,见这年轻人不吵不闹,更多了几分满意,可她还是仔细的又打量了几遍,直到年轻人突然开口。
“那个,来这里给吃饱饭吗?”
“当然了,跟着我凤娘子,就不可能饿死。”凤娘子一把摸上楚槐的手腕,嘴里关心着,“公子叫什么,家中可还有亲人,我看你来这里丝毫不惊慌,似乎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不瞒姐姐,小生姓楚名槐,家中突然遭难只剩我和幼弟,本还想着找个写书信的活糊口,可酬劳微薄糊口困难,刚刚见到这里的金碧辉煌,觉得倒是个不错的去处,只是那十两银子可否先给小生应急。”
那声姐姐叫的凤娘子心情舒畅,她截住要给大当家的十两银子,直接放到了楚槐手里,然后怕楚槐反悔似的,带着人直接入了楼中。
“春柳,快带公子去梳洗一番。”
绛红蚕【5】墨雪
“春柳,我听说你有了新主子?”贵妃榻上,出声的男人闭眸假寐,修长的手拖着下巴,一头乌发迤逦而下,发尾荡漾在半空,整个人像山野怪志中描述的妖精,仿佛只要看一眼就能将人诱入深渊。
“是,是的,墨雪,雪公子。”春柳低着头,这是她第一次来墨雪公子的房间,即使跪在地上并没有抬头,胸中也早已轰鸣如擂鼓,紧张的手心被汗水浸湿。
“怎么?我是什么魔头吗?都不敢抬头看我。”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和铃铛声响起,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阵清冽的香气,让跪在地上的春柳把头低的更低了。
“不,小的,小的貌丑,怕污了公子的眼。”
芙蓉楼的头牌,不是女子,而是一位名为墨雪的公子。墨雪公子容貌惑人,舞技更是无人能及,只要他出场的日子,次次台下都是贵客满座,夜夜都可笙歌至天明。所以凤娘子将他当做压箱底的宝贝,至今没有挂出他的初夜,客人们虽不满却又怕旁人比自己先得了这妙人,所以也都默认了此事。
白皙的手腕上带着只缠丝银镯,镯子下方是一圈小铃铛,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这声音飘到春柳耳朵里,让她恍惚间抬起了头,看向头顶那张惑人心魄的脸。
“我美吗?”
“美。”春柳双眼呆滞,似已被摄去了心魄。
“比你哪位新主子呢?”漂亮的指尖抬起春柳的下巴,似要让她仔细看看,到底谁更美一些。
“新.....”
扣扣扣,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春柳也在这阵敲门声中,猛地惊醒过来,然后忙不迭的把头低了下去。
墨雪直起身来,表情冰冷的看向门口的方向,待透过屏风镂空的花纹,看到来人一身青衣唯唯诺诺的在门口探头探脑时,他猛地垂下眸子,挡着眼底划过的异彩。
“那个,小生想问一问,我那位侍女是不是在这里。”楚槐屏住呼吸,等门口的迷香味道散尽,才开口朝着屏风后面询问道。
“公子...”春柳怯怯的唤了一声,然后飞快的转过屏风缩到了楚槐身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直觉这个软弱的书生,似乎更让人放心一些。
墨雪透过屏风看着唯唯诺诺就差缩在一起的主仆二人,突然没了兴致,他挥了挥手让身边的泠酒把人送了出去。
“姑娘不必送了,小生认得路的。”楚槐似不经意间侧身,就见身后有绿光隐没,但他只做没看到,一脸感激的拒绝了泠酒的相送。
春柳跟着点了点头,然后逃命似的领着楚槐离开了整个芙蓉楼最为华丽的屋子。
“她没追上来,姑娘不用跑了。”听到这话的春柳腿突然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还好被身后的书生扶了一下。
“多谢公子...”
“姑娘看起来很害怕...”楚槐的话让春柳急忙摇了摇头,这芙蓉楼看似待下人宽厚,可一个不小心就会送命,前两天和自己一起伺候青竹公子的春花,只因为偷偷去墨雪阁看了一眼墨雪公子,第二天就从楼上摔了下去。
所以有人猜测她该是冲撞了墨雪公子,才被人杀了。
“没,我只是着急侍候公子沐浴梳妆,等到掌灯后客人来了,凤姑姑定会让公子出去见见。”春柳没办法可怜身后的弱书生,即便这书生长了一张不同于墨雪公子,但同样会让人移不开眼的俊脸。
因为在这里,可怜别人不如多可怜一下自己。
“刚刚屏风后面那位公子,也会去吗?”楚槐是跟着春柳出去的,所以自然知道,刚刚那间屋子,是整个芙蓉楼最为特别的,屋子的主人可能就是这芙蓉楼的主人,只可惜他并未看到对方现身。
“公子问的可是墨雪公子?他每月只献艺三次,今日是十四,明日他才会出现。”春柳摇摇头,只当楚槐是怕被墨雪公子抢了风头才这么问,毕竟来这里的公子,只要是想一直留在这里的,都会忌惮墨雪公子。
“墨雪公子?”楚槐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刚刚暮雪阁中的香味,让他内心隐隐觉得烦躁,却又不知道这情绪到底来自于哪里。
他看着走廊里一间间紧闭的门窗的屋子,还有门口没什么胭脂气的屋名,突然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这芙蓉楼,难道只有男子?那花魁是谁?”
“是啊,刚刚墨雪阁的公子,就是我们芙蓉楼的头牌,公子以后莫要冲撞了他。”春柳想了想,还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就当是给自己积点阴德吧。
见主仆二人走远,暮雪阁的大门才又关上。
“看着就是个俊俏的弱书生,怎么主子对他好像很有兴趣。”泠酒挑起耳边的长发,一条翠绿的小蛇顺着她的手腕,飞到她的发簪上缠了起来,远看像一支翠绿的玉簪。
“他的脸和某个人很像,可惜,却不是他。”墨雪手肘支在桌子上,将指尖深入旁边的茶碗中,然后随着血珠落下,里面的两只虫子相互撕咬起来,他叹了口气惋惜的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
“主子既然这么感兴趣,为什么刚刚不把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