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沈墨庭有些疑惑不解地蹙起眉毛:“那我们现在是去露台还是去殿外?”

他的话音未落,宁殊便已经坐起来按了一下床边的开关,便见椭圆形的木质天花板自动地褪去,露出了透明的玻璃幕顶,头顶澄澈的星光立刻倾泻而下,洒落了一地。

月落参横,夜色已沉,犹如一张铺开的黑幕,无数璨焕的碎星芒光点缀期间,银河低悬,如同吟唱了数千年的十四行诗。

“很好看吧?”宁殊此时此刻终于有了几分少年的活泼,她有些得意地问道。

“嗯。”沈墨庭温声应道,一向冷肃凛冽的他唇边仿佛有一丝清浅的笑意一瞬即逝,就像是昙花一现,又似天边流星,或是云层后的水月,晃花了宁殊的眼睛。

其实沈墨庭在远征的星舰中见识过更浩瀚壮阔的星河,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就如同身处在黑暗寥廓的宇宙,远处再耀眼的星辰,却从未属于过他,就如同繁华的帝都星这热闹的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灯是为了他升起。

而自幼丧母,从小被先帝忽视,现在又失去了唯一亲人的宁殊也无比孤寂,不仅是她需要沈墨庭,沈墨庭也需要她。

就像是两颗孤独的星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般,她和沈墨庭在命运的指引下遇见,互相取暖。

两颗孤独的行星终于碰撞,相依为命。

因为昨夜陪宁殊陪得太晚,沈墨庭便并未出宫回府,找了个偏殿草草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当沈墨庭行过宫殿长廊的时候,正巧经过一群侍人。

他们恭恭敬敬地对沈墨庭行礼,然而等到沈墨庭走远的时候,他的精神力却仍然可以清晰地听见他们窸窸窣窣八卦和议论的声音。

“昨夜沈上将在宫里留宿了呢。”

“这有什么稀奇的,听闻沈上将本就是先帝给陛下选好的夫婿,只不过陛下现在还未成年,才不好摆在明面上。”

“虽然年龄差距大了一点,但沈上将那么极品的男alpha和我们陛下如此貌美的女Omega,的确是天作之合,十分登对呢。”

沈墨庭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和难看起来。

他究竟犯了怎样可怕的一个错误。

因为自己的一时不慎和心软,太过于宠溺宁殊而答应了她昨晚这些无礼的要求,竟然造成了如今流言蜚语的局面。

他只是一个伪装成alpha的Omega,是绝对不可能和同为Omega的宁殊在一起的,他必须得让宁殊明白。

眼看沈墨庭正要离开宫殿,刚醒不久的宁殊却追了出来:“老师,你现在是要回自己的府邸吗?”

沈墨庭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老师能不能搬进皇宫和我一起住?”宁殊却凑前拽着他的衣摆不肯松手,瘪了瘪嘴:“老师不陪我,我会害怕的。”

害怕?

沈墨庭满眼怀疑地审视着宁殊,明明眼前这个看似柔软无害的少女,她却在昨天使用精神力,面无表情地捏断了一个人的脖子。

杀人都不怕,难道还会害怕一个人住吗?这只是宁殊想要沈墨庭可以朝夕相伴陪着她的借口罢了。

饶是沈墨庭在感情方面是一个纯情到了迟钝的人,但他也察觉到了刚刚失去至亲的宁殊,对自己的依赖已经到了一种过分的地步。

宁殊现在还小,分不清孺慕和喜欢是很正常的。

沈墨庭是真心疼爱宁殊的,但只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小妹妹一般。且不说年龄差距这么大,他们都是Omega,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和殿下毕竟AO有别,殿下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一下界限,不然闲话传开了,对我们两个人就不好。”沈墨神色淡淡,却又语气坚定地回绝道:“每天的机甲课还是照常上,以后殿下有事传召我便是。”

沈墨庭对宁殊的态度和之前相比,一下子冷淡疏离了许多。

宁殊像是没想到沈墨庭的态度为什么会转变得这么快,捏着他的衣摆不肯松手,不依不饶道:“你是我的老师,我们亲近点又怎么了。”

沈墨庭轻轻呼出一口气,仿若叹息:“殿下今后还要嫁人,名声自然很重要,若我们再这样不知分寸地亲近,会让别人误解的。”

宁殊歪了歪头,说出了一句让沈墨庭神色大变的话:“那就让他们误解好了,以后等我长大之后老师就娶了我,正好可以让这些捕风捉影的话坐实了。”

“父亲临走前告诉过我,你会照顾我,是我的童养夫。”宁殊扬起下巴:“只要成年后就会娶我的。”

沈墨庭的神色一变,他知道先帝是有这个阴晦的意思,可沈墨庭明明已经多次义正言辞地拒绝,却没想到先帝背地里还是撺掇着宁殊要嫁给他。

“殿下,我今天必须得把话和你说清楚。”沈墨庭皱起眉头,十分严肃地说道:“当年陛下的确是有婚配之意,却被我拒绝之后,才退而其次让我认了殿下为学生。我明确地告诉殿下,我是不婚主义,今生不会结婚,也不会有伴侣。”

“我是殿下的兄长,也是殿下的老师,更是殿下的长辈,殿下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没有血缘却胜似亲人的幼妹。”

宁殊的脸色惨白了一瞬。

沈墨庭只看见宁殊那双莹白如玉的双手蜷缩着,粉嫩的指尖微颤,像是已经习惯了攥着他的大衣衣摆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现在却又被他的冷漠疏离刺到,双手有些无措地缩了回去。

不知为什么,沈墨庭的胸口有些闷窒。

他有些不敢抬眸看宁殊的表情,只淡淡地地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过几日便是殿下的登基大殿了,这段时间的公务恐怕会骤增,但殿下日理万机也要注意休息,我先告退了。”

宁殊看着沈墨庭和平常相比明显要慌乱许多的步伐,她盯着沈墨庭的背影消失不见,缓缓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宁殊的登基仪式很快到来,典礼隆重盛大,举国同庆,万民皆欢。

登基典礼上沈墨庭静静地看着宁殊,她目不斜视地从人群中走过,华丽的长裙在地上缓缓拖行而过,裙摆曳地发出摩挲的声音。

数百根巨大的石柱擎天而起,石壁刻满了充作祭祀的古老的祝语,是遥远的母亲,曾经的古地球璨焕的文明最后留下的遗迹。

宁殊缓缓行到了神殿的最高处,面无表情地看着身下匍匐的人群,她的外貌柔弱殊丽,眼底却是冰冷,竟已经有了几分睥睨傲视的帝王气质。

神官捧着帝冠上前,宁殊俯下身子戴上冠冕,及腰的青丝从一侧倾泻,戴着白色手套的纤纤玉手接过神官怀中的权杖与宝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