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少女像是小鹿一般的圆眸,纯粹而清澈,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帝国最骁勇善战,强大到能够手撕虫族的战神,却在面对这个看起来如此乖巧无害的少女之时,他的防线却瞬间崩塌,溃不成军。

沈墨庭只要一对上这双眼睛,便不能拒绝宁殊的任何要求。

“如果以后你还需要我的话,我就会一直陪着你的。”沈墨庭不由自主地说道,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时候,沈墨庭才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沉重的承诺。

沈墨庭的心底刚刚升起强烈的懊悔,宁殊却忽然弯了弯眼睛。

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的暗沉褪去,有无数璨焕的光华流转,仿若一池星河摇曳,突然亮了一亮。

沈墨庭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睛,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女化为了一头真正的小鹿,在他的胸口横冲乱撞。

“不要再淋雨了,这样下去会生病的,纵然先帝泉下有知,也肯定不希望你作践自己的健康。我先送你回宫。”沈墨庭有些欲盖弥彰地垂下眼睛,鸦羽一般的乌睫轻抖。

宁殊顺服地点了点头。

她的外貌本就生得柔弱,刚失去至亲的她看起来更是脆弱易碎,唇色惨白。

“你还走得动路吗?要不要我抱你回去?”沈墨庭不由得满眼关切地问道。

宁殊在成年之后成为Omega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沈墨庭自己也是一个装成alpha的Omega,既然是同一种性别,沈墨庭下意识地就不自觉地失了分寸,本能地并没有太过避嫌。

身体并不劳累,然而心底却满是疲惫的宁殊无力地摇了摇头。

不似寻常Omega那般柔弱,反而身材极其高大英武的沈墨庭,很轻松地把宁殊打横饱了起来。

还未成年,身材娇小的宁殊蜷缩在他的怀里,她背着身把头埋在沈墨庭饱满的胸口,一股干净的白松木的香味传来,让人无端有股安心感。

宁殊莹白如玉的指尖紧紧地揪着他胸口的衬衫,篡出一个痕迹。

一阵微弱到恍惚是错觉的啜泣声在他的胸口里响起,如果不是胸膛处有一滩湿意流淌,沈墨庭一定会以为这哭声只是他的幻觉。

有的时候哭并不是坏事,反而刚才宁殊一直憋着情绪面无表情地样子才更让沈墨庭担忧,现在沈墨庭反而不自居地松了一口气。

纵然沈墨庭亲眼见识过宁殊亲手杀人的干脆和利落,可沈墨庭还是不由自主地心疼她。

毕竟还是一个没有成年的小姑娘,那么小,那么轻,缩在他的怀里就像只猫崽一样。

他轻叹一声。

当宁殊被沈墨庭放在了松软的羽毛绒大床的时候,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有些呆怔地看着沈墨庭,如果不是被泪水攒成一簇一簇的睫毛,眼圈泛了一圈薄红,根本看不出来她曾经哭过。

宁殊也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种唯利是图,冰冷无情的性格竟然会哭。

宁殊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所以从小就没有母亲,先帝又常年忙于政务,很少有闲暇时间管教她,尽管宁殊和先帝并没有寻常父女的亲昵,但先帝也是她唯一和最后的亲人。

她蜷缩在沈墨庭的温暖的怀抱里,他的胸膛很宽厚,宁殊把脑袋靠着甚至能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以毫不顾忌地卸下自己的顾虑和防备,她终于可以尽情地宣泄自己的伤悲。

沈墨庭站在床边,细致而耐心地把宁殊的被角捻好,像是生怕她感冒一般,把她盖得严严实实地不漏一丝风。

他的表情无比的认真和肃穆,仿佛在研究行军的路线和谋策那般仔细。

“睡吧,睡着就好了。”一向沉默寡言的沈墨庭不太会安慰人,只能这样笨嘴拙舌地劝道。

宁殊却摇了摇头,双目澄澈,仿若清眸流盼一般:“我睡不着,老师能不能陪陪我?”

沈墨庭满眼无奈,只好从卧室外单手搬过一架小沙发放在宁殊的床边,正襟危坐地说道:“这样可以了吗?”

活像是一座雕塑在站岗似的。

宁殊怔了怔:“我好像更睡不着了。”

沈墨庭皱起眉毛,思考了一会,迟疑地问道:“那我给你讲几个睡前故事?”

“……老师,我是十五岁,不是五岁。”宁殊闷闷地说。

沈墨庭像是有些难为情似的,满脸羞赧地解释道:“抱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小孩睡觉,我从没带过小孩。”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活着。

从偏远星系的垃圾星到现在帝都星华贵的将军府邸,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宁殊闻言陷入了沉默,她过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说道:“从小也没有人给我说过睡前故事哄我入睡。”

“殿下失去了亲人,而我也从小就是孤儿。若是殿下不介意,我……我也可以成为殿下的亲人,”沈墨庭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垂下眼睛,有些难堪的盯着自己的脚下:“不过我出身卑微低贱,这样反倒是折辱殿下了……”

宁殊却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顾虑似的,有些试探地问道:“……那老师以后就是我的亲人了,我可以无条件地相信老师,对吗?”

沈墨庭怔了怔,她扬起下巴,轻轻地喊了一声:“老师。”

宁殊哭过的嗓音细细软软,却又带了几分沙哑,仿佛一把小刷子在沈墨庭的心尖不经意地扫过。

“嗯。”沈墨庭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耳后根却是通红。

于是宁殊仿佛来了兴致似的,爬起来用双手撑着下巴看向了沈墨庭:“那老师就给我讲几个故事吧。”

被宁殊这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反而让沈墨庭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有些磕磕绊绊地讲完了一个童话故事,就被宁殊不满地打断:“老师,你能不能别讲这些低龄幼稚的童话,给我讲讲你行军打仗的事情吧,比如说你一战成名那一仗的细节,是怎么把君王的脑浆都给打出来的?”

“这太血腥了,少儿不宜。”沈墨庭面无表情地敲了敲宁殊的脑袋,下手并不重,娇气的她却连忙捂着脑门。

沈墨庭又坐回了单人沙发,却听见宁殊说道:“我之前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数星星,老师能和我一起看会星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