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鞋的时候，梁志远疼得呲牙咧嘴，吴楠这才发现梁志远的袜子上都是血，也不知道磨破了多少个血泡。

“你脑子是不是缺根弦？不会喊疼吗？”

“我喊疼你肯定要嫌我事太多，不让我跟着。”梁志远振振有词，丝毫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吴楠无言以对，这确实是她会说出来的话，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妥协道：“在镇上休息两天吧。”

说罢，她突然想起来，梁志远是拍摄行程还没结束就跑过来的，忍不住问：“你不回去真的没关系吗？”

“有 Finn 在，陈哥也给我批了几天假，不会影响拍摄。”

梁志远没说实话，其实 Dora 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是今天不回去，就会直接开除他，但好在他本就想离职，所以开除正好省得他写离职申请。

难得他昨晚早早就睡了，并且没有做噩梦，是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现在他只想待在吴楠身边，寸步不离。

“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可以当你的小助理，至于薪资嘛……”梁志远眼珠一转，腆着脸凑到吴楠跟前，“就奖励我一个法式深吻。”

“我奖励你一盘法式鹅肝好不好？。”吴楠懒得搭理他，带他打车去附近的诊所上药，给一屋子淳朴的本地人上演了一出精彩的帅哥受难记，喊到最后，梁志远的嗓子都快发不出声音了。

回到酒店，梁志远趴在床上，看吴楠掏出电脑修图。

日照金山那张照片的光线非常完美，吴楠只简单调整了一下 RGB 曲线就算大功告成，随后打开尘封小半年的摄影账号，上传了作品。

“你之后就打算一直运营这个账号吗？”梁志远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变得正常一点。

由于这段时间没有拍过风光，账号已经断更了很久，看着掉到 8000 多的粉丝量，吴楠摇了摇头：“只是存一下作品，刚好有人爱看，谈不上运营。”

“其实你可以……”梁志远话说到一半，看到吴楠电脑上的照片，顿时惊讶道，“这不是次仁大哥吗？你昨天还给他拍照片了？”

“拍了几张，但是不知道该怎么修。”

吴楠盯着照片里次仁的眼睛犯了难，和风光照片的修图思路不同，人像除了调整画面的色调和风格，更重要的是画面里的人，从皮肤质感到整体滤镜都需要统一，否则就会不伦不类。

以往她拍的都是专业模特，并且有甲方的具体需求，修图思路很明确，但现在，她面对的是一张不经修饰的脸，和百分之百的话语权，平时用的那套修图思路完全用不上。

“你以前拍我的时候说过，修图只是为了弥补前期的不足。”

画室初次见面那天，梁志远看着吴楠相机里的成片，就觉得她是个天才，明明不是摄影专业的，却很有自己的一套拍摄思路，所以他心甘情愿地成为她镜头下的“道具”，哪怕后来签约 Deep Valley，合作了很多摄影师，却始终没找到和她相似的人。

作为曾经的“天作之合”，梁志远敏锐地察觉到，吴楠正处在一个很关键的节点，自己有必要帮她突破难关。

“或者不改变照片原始的感觉，只做细微的调整。”

吴楠抿了抿唇，踌躇道：“不够，次仁大哥是素人，表现力没有你们专业的那么好，但是他眼神里有一些很特别的情绪，我想突出这点。”

“你给我们修图时候，追求的是完美，这回你可以反着来。”梁志远在电脑屏幕上比划着，“像他脸上这些晒斑，你甚至可以加重，突出自然野性的感觉。”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以强化一下光影和皮肤质感。”

有了大概的方向，剩下的就是扣细节，七八张图让吴楠一直修到了半夜，梁志远精神百倍地趴在一边，时不时提点小建议，充当一下难缠的甲方。

照片发出去时刚过凌晨十二点，吴楠瘫在床上，突然接到了陆隼的电话，梁志远立刻坐直身子，眼睛恨不得粘在她手机上，吴楠看了一眼他，索性打开免提。

“楠楠，还没睡吧？”

“对啊，你这么晚打过来有什么事儿？”

“刚看到你的账号发了照片，你最近正在研究新的风格吗？”

“那是我的向导，顺手拍了一下。”

“Xeno 最近在筹备一个新杂志，感觉和你的风格很搭，要不要来拍我们的开刊首封？”

吴楠属实没想到陆隼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立刻婉拒：“你也太高看我了，况且我现在已经退圈了，再回去有点不太合适。”

“也不用这么快就拒绝，杂志还在筹备，正式上线还得等小半年，你退圈也只是权宜之计，大不了换个名字再回来呗。”

“我还是不给你们杂志招晦气了，毕竟是首封。”这话说出来，吴楠自己都愣了一下，什么时候连她也接受了这套话术。

梁志远捏了捏她的手心，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做了个鬼脸，逗得她忍不住笑出声。

“放心，Xeno 家大业大，还不至于被你一个小摄影师影响，况且新杂志会由原来《Xeno》杂志的主编负责，你不是一直很想和他合作吗？”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被陆隼的雪中送炭打动，再拒绝就有点不识好歹了，吴楠正色道：“我答应合作，只不过最近一直卡在瓶颈期，需要一些时间找新鲜的灵感。”

“没问题，我们定了封面模特人选后和你详谈。”

“谢谢你。”

“不用客气，别忘了，在认识你之前，我就是你的粉丝了。”

电话还没挂掉，梁志远就扑上来吻住吴楠的嘴，故意使坏不让她说话，听着电话那头陆隼的声音，吴楠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干瞪着眼睛任由梁志远动作，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这人什么时候添的这些奇怪癖好。

“楠楠，以后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来找我，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我都尽量会帮你。”

梁志远捂着吴楠的嘴巴，把手机拿到嘴边，故意喘了几口气，然后顶着破锣嗓子说：“我替楠楠谢谢你，但我们现在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拜拜。”

那头的陆隼愣了几秒，语速都变快了许多。

“抱歉，打扰你们了，拜拜。”

吴楠的脸涨得通红，狠狠咬了一口梁志远的肩头，他也不反抗，硬生生地挨了一下，随后有些泄气地支起身子，说：“楠楠，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吴楠有些纳闷，好端端的，梁志远这又是在演哪出？

“怕你不需要我。”

好了，吴楠这下知道了，他这演的是失业男青年对自己核心竞争力不够明确和自信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