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Dora 观察着艾黎的脸色，眉头微蹙，“稍微有点不舒服就没法工作，要是所有人都这样，那工作还怎么推进？”

“我没事，可以正常拍摄。”艾黎推开吴楠，拖着箱子上了车。

吴楠右眼皮直跳，要是 Dora 没来，她还能强行让艾黎休息，但现在她说的话没人会听，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胸口闷闷的，掏出氧气瓶吸了几口才缓解了一些。

道路是崎岖的，风景是值得的。

雪山拔地而起，屹立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尽头，湖水碧蓝，倒映着天上的云团，美得吴楠眼眶都有些湿润，她克制着想在草地上奔跑的念头，掏出相机拍了几张风景。

走到湖边，吴楠突然想起有本地人说过，有些湖水可以看到前世，她探了探头，水里只倒映出一张疲惫的脸，像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吴楠被自己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样子了？

“都别拍了，赶紧开工！”

Dora 话音一落，大家都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好机位就那么几个，摄影师多的时候就需要抢。吴楠看了眼站在最佳机位上的万哥，决定先和他沟通一下。

“万哥，这个机位等会儿能不能让我先拍？Finn 的妆要在 Johnny 之后才能化好。”

“妹妹，我布景也需要时间，而且灯光什么的到位后就不方便挪动了。”万哥四下看了看，指了指另外一个机位，“那边应该也能拍，你去那里试试吧。”

那个机位确实能拍，但是因为角度问题，水面的倒影不够完整，吴楠强烈怀疑 Dora 带着万哥过来除了给 Finn 拍照，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借机刁难她。

最气的是她没有证据，就连梁志远也没有异议，拿着反光板就往那边走。

无奈之下，吴楠只能放弃原本想好的构图，先拍点别的，等万哥这边拍完再找机会拍。她四处捡了几块石头给梁志远，说：“等会你把石头扔进水里，我要拍水面的波纹。”

“嗯。”梁志远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吴楠的心情更差了。

正式开拍后，吴楠举着相机，恨不得把相机当成机枪，对着所有人扫射一番，不等梁志远摆好姿势，她就泄愤似地按了几下快门，正好抓到他闭眼的瞬间。

以前像这种照片她一般会当场删掉，避免增加后期挑选照片的工作量，但现在嘛……吴楠把照片放大，决定等会按照一张 500 的价格卖给梁志远，权当这趟的精神损失费。

有了金钱的慰藉，吴楠再次举起相机，重新投入到工作。

梁志远站在湖边，宽大的裤脚飘在水面，摆好姿势看了一眼吴楠，吴楠正要提醒他，他就把石头丢进往湖里，水面的倒影一圈圈荡开这正是吴楠想要的感觉。

透过取景器，梁志远看过来，那眼神比风还轻，吴楠所有焦躁的情绪顿时都消失不见。

无需言语沟通，他就能配合摆出吴楠想要的动作，表情、眼神和脸部面向镜头的角度都拿捏得分毫不差，她要做的就是调整机位，然后按下快门。

这样完全零沟通的拍摄很少见，一旁布景的万哥也忍不住侧目，吴楠在心里默默感叹，天作之合的含金量确实无能人及。

放下相机，吴楠心情大好，主动找梁志远聊天，为了不让兜售丑照这事儿显得过于缺德，她得先铺垫两句：“胃痛好点了吗？”

谁知梁志远并不买账，甚至更生气了：“你果然只喜欢镜头下的我。”

一句话把吴楠拉回了三年前分手的那天下午，仿佛陷入了循环。

按照旧的剧本，她此刻应该回复一句“工作的时候不能谈感情”，随后梁志远再接一句“分手吧”……吴楠摇摇头，她忘了，他们已经分手了。

江米米说的没错，分手后又在一起的情侣还会因为同样的原因分手，幸好她没答应复合。

吴楠适时闭嘴，同样的坑不能踩两次，只可惜那几张丑照要砸在手里了。

“万哥，今天能拍到日照金山吧？”Dora 坐在一旁的折叠椅上，陈助理给她打着太阳伞，她抿了一口着保温杯里的热水，脑袋伸出伞外看了眼太阳，“今天没有云，天气蛮好的。”

“肯定没问题，我这边的景马上布好，就等太阳落山。”

看样子，这个机位万哥断然不会让给她了，吴楠看向停在一旁的两辆越野车，心里有了主意，立刻去找向导商量。

“大哥，能帮忙把这车开到这个位置吗？”

吴楠站在万哥布的景后二三十米远，拿着相机比划了一下取景框的范围，根据她多年和那些风光摄影师抢机位拍摄的经验，这个角度应该没错。

“行啊。”

向导乐呵呵地帮了这个忙，吴楠让梁志远站在一辆比较高的车顶，她则爬上另外一辆车的车顶，半蹲下来正好能避开万哥布的景，任由他们在地上怎么折腾，也破坏不了她的构图。

这下，最好的机位有两个了。

吴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Dora，却发现 Dora 也正在打量她，眼神交错的瞬间，Dora 别过脸，把万哥喊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万哥又是皱眉又是瘪嘴，最后妥协般地摇了摇头，继续干活去了。

太阳马上就消失在天尽头，雪山顶部已经染上淡淡的金色，吴楠无暇顾及其他，一边调整相机参数，一边注意梁志远的妆容状态，确保他能完美呈现在镜头里。

在镜头下，一点点瑕疵都会被放大，虽说后期可以调整，但吴楠习惯把前期做到极致。

“艾黎，麻烦给他补个妆吧。”艾黎离他们有点远，吴楠扯着嗓子喊完，只觉得眼冒金星，揉着眼睛冲车顶的梁志远摆了摆手，“T 区有点出油，眼妆也有点晕了，快下去补妆。”

不料万哥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小艾，先来给 Finn 补妆！”

艾黎离万哥更近，毫不犹豫地选择朝 Finn 走去，吴楠急得跺脚但毫无办法，眼看着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她无暇判断这是不是万哥故意恶心她，只求艾黎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日照金山只有短短十分钟左右，一旦错过就要多等一天，运气差点的话，等个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

艾黎也知道天光不等人，给 Finn 补完妆后，挎着化妆包小跑过来，只是脚步虚浮，看着下一秒就能服服帖帖地摔倒在地上。

吴楠想让她跑快点，但又想起高海拔不宜剧烈运动，于是，她紧紧抿着嘴巴，在车顶来回踱步，梁志远看出她的焦急，主动往前迎了几步，好在赶着金色光芒笼罩着雪山顶的瞬间，梁志远补好妆，几个大跨步就走了回来。

“快上车顶！可以拍了！”吴楠调整好三脚架的高度，提醒道，“摆好姿势后不要动，我说可以你再动。”

她想用景深合成拍一组人和背景都清晰的照片，大概得拍七八张，期间需要让梁志远保持静止，这样才能取到最好的效果。

第一张、第二张、第三张……梁志远都没有动，吴楠切换着焦点，嘴里随机蹦出一些称赞，宛如一个喂了无数个夸夸群聊天记录的 AI。

“就这个角度，对！很帅！别动！”